“笃！”的一声，鱼叉带着尖锐的啸声重重地钉在老头面前的甲板上。鱼叉微微摇晃，发出“嗡嗡”的声响。
“哇——”老头儿吓一跳，兔子一样往后一蹦，但看那鱼叉的利刃至少没入甲板一小半……
彪悍的阳江佬都给吓住了，老头儿更是一头冷汗。
这一叉子扎到人身上还能活么？所有人不由自主思考这个问题。
阳江好汉们被副镇长的气势彻底压制。两条船的人都不敢动了，目光聚焦在这个杀气腾腾的副镇长身上。
郑遐冲着王二武下达命令：“去，叫人把货柜捆上。”
对面的船用一根缆绳捆住了货柜的钢门拉杆，现在如果要收缴这个货柜，必须爬到货柜上，解开对面的缆绳，捆上自己的缆绳，这货柜才能顺顺当当地拉走。
王二武不敢抗拒，舔舔嘴唇，轻喊了一声：“阿斌。”
阿斌应了一声，一个箭步起跳，稳稳当当落在货柜上。
阿斌调整了一下身姿，紧爬几步，爬到门拉杆处，动手要解缆绳。这时候，阿斌不由自主抬头看对面船上的人。
七八个汉子横眉怒目，牙齿咬得咯嘣响。
阿斌不敢和对方目光接触，低着头麻溜地操作着……
“哎！”一个汉子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声。
“哎什么哎！”郑遐的长杆指了过去，对准那汉子的鼻头，“不服气？”
又没声了。
“0837号渔船，我现在对你们的现场违法行为予以矫正，货柜予以收缴，待上缴东山县海事部门处理。同时对你们的滋事挑衅予以严重警告，希望你们下次遇见类似的情况要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操作，及时上报。都听到了？”
对面船上的人个个眼里喷着火。
老头尖叫：“你是骗子，你会吞了我们的东西！”老头儿目光停留在王二武身上，他一看王二武就知道他是船老大。
“东山岛的，你就不怕下次我们搞你？你坏规矩了！还想好好打鱼吗？”
王二武心虚，说：“阿伯，他确实是我们镇的副镇长，不是骗子，我……”王二武顿了顿，“我也不想啊……”
老头大叫道：“东西是我们先发现的，就是上交也有奖金！奖金有我们一份！不能你们全拿走！”
对对！老头的话提醒了大伙儿，身后的人又嚷嚷起来，开始群情激愤。
郑遐问：“你们说，货柜里头是什么？”
阳江佬们扁着嘴没人回答，估计还没来得及进入查看。
就大家斗嘴的时候，阿斌转身冲着自己的船喊：“抛绳。”
一根长长的缆绳扔了过去。阿斌接住，绕了几圈后双臂一用力，捆死！随着阿斌两条结实的胳膊一捆一扯，郑遐的小心脏终于从嗓子眼里跌落，成了，东西搞到手了！
郑遐清清嗓子：“0837号渔船，你们的建议我们可以考虑，但是现在不能给你们准确的答复。你们有意见可以向上级部门反映。”
有啥反映的？分赃不均打架斗殴？郑遐暗笑。
胡楚林这会儿福至心灵，在一边使劲撺掇：“搞定了，快开船，阿胜，走！”
……
水面转出一个小浪花，东山的渔船在掉头，波浪翻涌，两条船和一个货柜止不住摇晃。粗大的缆绳开始绷直……
柴油机突突地欢叫起来。船后响起阳江佬的各种怒骂。
“骗子，哄鬼呢！”
“死扑街啦！”
“屌雷老母嗐啊！”
“东山岛的等着……”
渔船突突突地返航。满船没有一个人敢和郑副镇长说话。王二武在驾驶舱指挥。郑遐故意不睬他，坐在中舱喝茶。
阿斌走过来，腼腼腆腆地：“郑副镇长……”阿斌想知道郑副镇长下一步打算干嘛。
“有事？”
“嘿嘿，没，没事。那个……”
“阿斌，辛苦了，忙你的去吧。”阿斌是小卡拉米，郑遐不想和他对话，他要等王二武亲自过来才纳降。
“唔。”阿斌犹豫了会儿，走到舱尾去了。
几个小伙儿都坐在舱尾抽烟，小声议论着。
郑副镇长简直就是海盗！
打架厉害哟，听说他以前是部队的副连长……看到没？一根杆子打得阳江佬落花流水。
哎，你们说说，郑副镇长会不会把东西上交？真要这么干咱们一根毛都捞不着了。
你妈逼好意思分东西？打架的时候你有帮忙吗？
我他妈还不是听二武叔的？二武叔不发话我敢嘛我？
我怀疑咱们这一趟跑空了，郑副镇长是党员，是干部，他代表镇里来收缴东西的，没听他说吗？
对，他回去还要处分二武叔。唉这些当官的……
小年轻们的议论声音被柴油机的噪音掩盖着，随着海风飘呀飘的，郑遐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只言片语。
胡楚林高高兴兴地走了过来，在郑遐身边坐下，递给郑遐一支烟。
“嘿嘿，郑副镇长……”
郑遐笑笑。“吧嗒”把烟点上，喷出一口烟：“老胡，我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地道？”
“嗯……怎么说呢。”胡楚林想了想，说，“从王二武的角度来看，你这么做是坏了他们道上的规矩。以后在这片海域和阳江佬算是结仇了。但是，从我们的身份和立场来看，这没毛病。”
胡楚林表情很诚恳：“我们俩是党员干部，觉悟不一样。对吧。”
抽了两口烟，胡楚林试探着说：“郑副镇长，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货柜？这东西算是你抢回来的。”
自打郑遐搬出一套党纪国法的说辞出来，满船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了，干群关系出现了微妙的裂缝……
郑遐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变化，包括胡楚林在内。
“老胡，你让王二武过来。我们谈谈。”
“行。是应该好好谈谈。”胡楚林笑眯眯的。郑副镇长说得好哇，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货柜绑在船后，心里头踏实极了。
王二武来了，依旧沉着脸，在郑遐面前一坐，眼睛看着别处。
胡楚林开始调和气氛，给王二武散烟：“二武。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嘛。”
王二武把烟点上，干巴巴地道：“提个毛啊提，和阳江佬结仇了。你们以后就等着瞧吧，一出海有架打，我们东山岛的名声搞坏了。”
郑遐喷出一口烟：“我没说不给阳江的分钱呀。”
嗯？王二武转过头，心说，你他娘的不是说要把货柜上交海事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