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爪指了指墙壁上那个被艾伦日夜刮擦的食物端口旁边，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类似装饰性纹路的微小凸起，低声道：
“那个.......是能量感应点。连接着堡垒的监控系统。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者......物理损伤，控制中心都会收到警报。”
艾伦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那个他从未在意过的、米粒大小的凸起。
所以......他这些天所有的徒劳努力，所有的刮擦和尝试，可能一直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却不知观众早已看穿一切的小丑？
一股巨大的荒谬和绝望席卷了他。
灰爪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忍，小声补充道：
“领主大人让我提醒你......堡垒的每一块石头，都长着他的眼睛。”
说完，他匆匆离开了，仿佛生怕卷入这场无声的较量。
艾伦独自站在巢穴中央，看着那个小小的能量感应点，又看了看食物端口接缝处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刮痕。
原来如此。
所谓的“机会”，所谓的“反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你所知道的，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
“不要妄图逃离。”
迦罗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枷锁，在这一刻彻底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缓缓走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岩石，一点点滑坐下去。
他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只是觉得无比疲惫，一种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因为反复刮擦而磨出的水泡和薄茧。
真是......可笑。
时间一点点流逝，巢穴内的光线逐渐暗淡，模拟着外界的黑夜降临。艾伦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一阵极其微弱、却与堡垒能量嗡鸣截然不同的震动感，从墙壁传导过来。
非常轻微，断断续续，像是某种......规律的敲击？
艾伦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他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咚...咚咚......咚......
不是错觉！确实有敲击声！来自隔壁？或者更远的地方？这节奏.....有些熟悉？是某种密码？还是......
他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闯入脑海。
难道......堡垒里，还有别的“囚徒”？或者......是联邦的探子已经渗透进来了？
他不敢回应，只是更加专注地倾听，试图分辨那微弱敲击声的规律和来源。
声音似乎来自侧下方，隔着厚厚的岩层，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
“嗡......”
巢穴的金属门发出轻微的解锁声，随即被缓缓推开。
一道高大、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堵住了门口。
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甜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迦罗。
他并没有完全进来，只是站在门口，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簇鬼火，精准地锁定了靠墙坐着的艾伦。
他似乎......早就知道艾伦醒着。
外面的通道里有隐约的火光晃动，夹杂着一些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兽人语，似乎发生了某种骚动。
迦罗的目光在艾伦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欣赏他此刻惊疑不定的表情，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艾伦身边墙壁上，那个食物端口的方向。
艾伦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发现了？他发现自己在监听那敲击声？
然而，迦罗并没有看向那个能量感应点，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越狱尝试的事情。
他只是用那冰冷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的语调，嘶声问道：
“听到动静了？”
他不等艾伦回答，目光扫过外面通道隐约的骚乱，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冰冷的笑。
“看来，有些虫子，不甘心只在外面窥探了。”
迦罗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破了艾伦心中刚刚燃起的、关于“外界联系”的微弱希望。
原来那敲击声引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更深的旋涡。
迦罗甚至不需要质问，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已经宣告——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门口的蛇形领主没有再多言，他巨大的身影堵死了光与希望，金色的竖瞳最后冷冷地扫过艾伦惊惶的脸，仿佛要将这无力挣扎的模样刻印下来。
随即，金属门沉重地合拢，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巢穴里格外清晰，如同最终的审判。
外面的骚动声并未平息，反而有加剧的趋势。
兽人粗嘎的吼叫、武器碰撞的铿锵、还有某种能量束划破空气的尖啸隐约传来。
联邦的探子......真的潜入进来了？
还是血爪部落的袭击？
无论哪一种，都与他息息相关，而他却被隔绝在这小小的囚笼里，像一个等待风暴决定其命运的物件。
艾伦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食物端口，也没有理会怀中毒牙的冰冷触感。
一种巨大的、近乎麻木的绝望攫住了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所有的希望都是假象。
他甚至怀疑，那隔壁的敲击声，是不是也是迦罗剧本里的一环，只是为了在他心中投下一颗石子，看他能激起怎样可笑的涟漪。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外面的战斗声逐渐平息，堡垒重新恢复了那种压抑的、带着能量嗡鸣的寂静。
艾伦不知道结果如何，是潜入者被剿灭了？还......
就在这时，巢穴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灰爪，也不是护卫，而是迦罗本人。
他身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袍角似乎有被能量灼烧的痕迹。
但他看起来依旧从容，冰冷的竖瞳里甚至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
他径直走到艾伦面前，巨大的蛇尾盘踞起来，几乎占据了巢穴中央大半空间，投下的阴影将艾伦完全笼罩。
“解决了几个不懂规矩的老鼠。”迦罗开口，声音平淡，仿佛真的只是解决了几只微不足道的老鼠。
他俯视着艾伦，目光如同实质，刮过他的皮肤，“他们为你而来。带着联邦最新的指令——必要时，可以销毁。”
“销毁”两个字，让艾伦的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