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燃与特莱卡顿在狭窄的囚房内快速过了几招。
他刻意收敛了力量与速度,但一招一式中流露出的超高的战斗意识和格斗技巧依旧让特莱卡顿心惊。
他眼神一凝,仿佛是要把谢逸燃看穿。
这种雄虫每一个动作都是绝对的杀招,狠辣,刁钻且高效,甚至比他这个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的军雌还要纯粹。
没有一点雄虫的样子,可明明前一秒还能躲在厄缪斯背后“求保护”。
这样的反差让特莱卡顿更加兴奋,心里想要独占对方的欲望明显强烈,攻击愈发狂猛。
“砰!”
又一次硬碰后,谢逸燃借力后滑,眉头微蹙。
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厌烦。
这种束手束脚的打架方式让他极其不爽。
谢逸燃自交手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在不暴露真正实力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拿下特莱卡顿这种级别的对手并不容易。
就在这时,囚房外的走廊里传来更加混乱和密集的脚步与嘶吼声,其中不乏混着兴奋的狂叫。
“在里面!那个A+雄虫在里面!”
“黑茶味!我闻到了!极品!”
“冲进去!谁抢到就是谁的!”
声音由远及近,内容里透露出的目的不言而喻。
显然有不止一拨雌虫将谢逸燃当做了此处暴动的主要目标,正朝着这个方向涌来。
这阵仗,连特莱卡顿都皱紧了眉头。
谢逸燃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他知道雄虫对雌虫有吸引力,但没想到在暴乱这种极端环境下,吸引力会疯狂到这种地步,简直像饿狼看到了鲜肉。
他还以为雌虫暴动的主要目的会是集体越狱,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想的要麻烦得多。
难怪厄缪斯当时一个劲的劝自己跑。
谢逸燃眉头一蹙,掌心正中已经凝聚出了盘旋的蛛丝,悄无声息爬上了他的手背。
正当他欲有所动作时。
【宿主!警告!房间内的窃听器仍在工作!您若展现出超越认知的战斗力,会引起斯卡蒂罗乃至帝国高层的深度怀疑!不建议在此刻使用过量精神力!】
“啧,麻烦。”
谢逸燃不耐地咂舌。
他瞥了一眼不知什么又护在他了侧前方的厄缪斯,又扫过门口方向那越来越近的喧嚣。
瞬间,他做出了决定。
“没意思了,不玩了。”
他冷笑一声,在特莱卡顿再次扑上来的瞬间,身形猛地一矮,不是迎击,而是迅如闪电般掠至厄缪斯身边。
厄缪斯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被谢逸燃一条手臂牢牢箍住,双脚瞬间离地。
“你——!”
“闭嘴,抱紧。”
谢逸燃低喝一声,根本不给厄缪斯挣扎的机会,脚下发力,抱着他直接冲向房间那扇唯一又狭小的透气窗。
“想跑?!”
特莱卡顿看穿了他的意图怒吼着追来。
谢逸燃看也不看,反手一挥,一股无形但强劲的精神力冲击波向后荡开。
并非攻击,而是将房间里散落的杂物包括那张矮桌猛地掀起,劈头盖脸地砸向特莱卡顿和他那几个刚被谢逸燃悄无声息解开束缚的小弟身上。
这阻拦并不致命,却有效地延缓了他们的脚步。
与此同时,谢逸燃已经抱着厄缪斯撞向了那扇加固过的窗户。
“哗啦——!”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起。
谢逸燃用肩膀和背部承受了大部分冲击,护着厄缪斯从二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身后,是特莱卡顿愤怒的咆哮和更多雌虫冲进囚房的混乱声响。
窗外,是格雷斯监狱建筑群背后错综复杂,昏暗肮脏的巷道。
矿区暴乱的喧嚣在这里形成了混响,从各个方向传来。
谢逸燃落地时轻盈得不可思议,屈膝缓冲,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松开厄缪斯,但手依旧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腕,防止他跑掉或者摔倒。
“走!”
他低声道,不容分说地拉着还有些懵的厄缪斯,闪身钻入了一条更加狭窄且堆满废弃矿石和杂物的阴影之中。
厄缪斯被他拽着,踉跄地跟在后面,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逐渐被抛在身后的的喧闹。
他抬头,只能看到谢逸燃利落的后脑勺和紧绷的下颌线。
谢逸燃的速度快得惊人,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梭,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熟知这里的每一处拐角。
他并非盲目逃窜,而是明确目的——远离雄虫监舍区,前往更容易隐藏的废弃矿洞深处。
“这边!”
他猛地将厄缪斯拉进一个狭窄的石缝内。
几乎在他们藏好的瞬间,一队喘着粗气的雌虫就从矿道口狂奔而过,嘴里还嚷嚷着“黑茶信息素”或者“找到他”之类的疯话。
厄缪斯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谢逸燃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心脏有力而平稳的跳动,与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谢逸燃的手依旧牢牢扣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直到那队雌虫的脚步声远去,谢逸燃才稍微放松了力道,但依旧没有松开他。
谢逸燃后背抵着粗糙冰冷的岩壁,将厄缪斯圈在自己与岩壁之间,形成一个三角区。
他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厄缪斯身侧的矿石堆上,实则封锁了所有去路。
另一只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腕骨内侧敏感的皮肤。
厄缪斯试图挣了挣,换来谢逸燃更紧的禁锢。
“别乱动,”
谢逸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运动后轻微的喘息,热气拂过厄缪斯的耳廓。
“想把他们都引过来?”
厄缪斯身体一僵,果然不再动作,只是偏过头,避开那过于贴近的气息,深蓝色的眼眸警惕地望向矿道入口的方向。
谢逸燃看着他这副戒备又隐忍的样子,心底那股恶劣的趣味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又凑近了些,几乎将下巴搁在厄缪斯的肩头,鼻尖似有若无地蹭过雌虫颈侧已经结痂的齿痕。
“啧,”
他像是才缓过劲来,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语气里带着点真实的困惑,又混合着戏谑。
“他们怎么能这么疯狂?就为了个雄虫?连暴动的目的都忘了?”
厄缪斯感受到颈侧的痒意,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清冷,试图用陈述事实的平静拉开这过近的距离。
“雄虫稀少,尤其是高等雄虫,对绝大多数雌虫而言,你们的信息素是稳定精神海的唯一良药,是繁衍后代的唯一希望,在秩序崩坏的时候,本能会压倒理智,捕捉并占有强大的雄虫,是刻在基因里的原始冲动,基数庞大,竞争激烈,疯狂……并不奇怪。”
他解释得一板一眼,刻意忽略了此刻两人之间暧昧的姿势。
“哦——”
谢逸燃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墨绿色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厄缪斯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
突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暧昧,热气直接钻进厄缪斯的耳膜。
“那你呢,少将?”
厄缪斯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谢逸燃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腕缓缓上移,轻轻按在了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脉搏上,感受着那一下快过一下的跳动,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继续追问道。
“你也跟他们一样……喜欢我的信息素?喜欢我吗?”
矿道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远处隐约的喧嚣和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厄缪斯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谢逸燃的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刺向了他试图掩盖的深处。
喜欢?
这个词用在谢逸燃身上,荒谬得让他想笑,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
他深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倔强的冰冷。
他猛地转过头,第一次主动迎上谢逸燃探究的目光,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却斩钉截铁。
“……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七个字,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我不一样,我不像他们那样盲目追捧雄虫,我不像他们那样被本能驱使。
所以,我不喜欢你。
谢逸燃脸上的笑容瞬间加深,不是愉悦,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恶劣趣味得到了满足的兴奋。
他非但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恼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带动着紧贴的厄缪斯也能感受到那股子愉悦。
“不喜欢……”
他重复着,尾音上扬,带着玩味的质疑,环在厄缪斯身侧的手臂收紧,几乎将雌虫完全圈进自己怀里。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墨绿色的瞳孔深深望进那片强作镇定的深蓝海洋,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问。
“那刚才……为什么要保护我?”
“……”
厄缪斯瞳孔骤缩,仿佛被这个问题钉在了原地。
为什么保护他?
在那混乱的瞬间,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的本能反应。
因为他是雄虫?
因为那该死的刻在基因里的保护欲?
他想回答谢逸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解释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滚烫的涩然。
谢逸燃看着他哑口无言还眼神闪烁的样子,心底那股扭曲的满足感达到了顶峰。
看啊,这只骄傲的雌虫,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却控制不住地想要保护他。
这种矛盾,这种口是心非,比任何直白的讨好都让谢逸燃觉得有趣。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厄缪斯的额头,迫使对方无法逃避自己的视线,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愉悦,最终,给了厄缪斯一个台阶。
“是因为……我是这崽子的雄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