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缪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这问题来得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他一贯冷静自持的作风。
但内心深处,某种模糊的不安正在悄然蔓延。
在格雷斯,谢逸燃目之所及,尽是些穷凶极恶、在泥泞中挣扎的囚徒。
他们或许强悍,却早已被剥夺了尊严与体面,像蒙尘的顽石,难以入这位阁下的眼。
可这里不同。这支勘探队里的雌虫,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帝国军雌,他们等级不低,训练有素,身着笔挺的制服,代表着秩序与力量,甚至……其中不乏像阿纳斯塔那样,拥有显赫出身和俊朗外表的。
谢逸燃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这些军雌比格雷斯的囚犯更有趣吗?
他是不是会像刚才逗弄肯特、挑衅阿纳斯塔那样,对其他人也投去那种漫不经心却又勾人心魄的注意力?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底。
厄缪斯甚至来不及分辨这情绪究竟是什么,是担心雄虫被外界吸引而削弱对自己的“庇护”,还是……别的,更难以启齿的东西。
他下意识避开了谢逸燃探究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一瞬间泄露出的,不该有的在意重新藏好。
谢逸燃确实没懂。
他看着厄缪斯骤然移开的目光和那细微的小动作,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纯粹的困惑。
格雷斯?这里?有什么可比性?
在他眼里,无论是肮脏的囚犯还是光鲜的军雌,本质上不都是雌虫么?
唯一特殊的,只有眼前这个明明处境狼狈却依旧挺直脊梁、心思难测的厄缪斯。
谢逸燃歪了歪头,嘴角依旧是那抹惯有的恶劣笑意加深了些,答得含糊,却刻意拖长了调子。
“这里?那比格雷斯那死气沉沉的破地方有意思多了。”
谢逸燃懒得深究这问题的由来,只是凭着本能,给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他甚至还深吸了一口那带着硫磺和腥甜的空气。
“危机四伏,能量混乱……多刺激。”
厄缪斯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着谢逸燃脸上毫不掩饰的对未知危险的向往,深蓝色的眼眸里凝聚起浓重的忧虑。
他上前一步,几乎是无意识地抓住了谢逸燃的手臂,指尖用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谢逸燃,你根本不明白这里的危险!这不是刺激,是死亡!格雷斯的规则在这里毫无意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都可能致命!那些变异生物,辐射,还有……还有能逼疯虫的幻象和精神干扰……”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帐篷外隐约晃动的其他军雌身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硬。
“在这里,除了我,没有虫会全心全意地护着你,他们或许会因为你雄虫的身份而暂时提供保护,但一旦面临真正的生死抉择,你只会是被舍弃的那个。”
厄缪斯说完,似是无意识的朝着谢逸燃走近了一步,再度低声道。
“只有我会护着你,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