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周身笼罩一层粗糙却密实的白色蛛丝织物,像是临时织就的简陋衣袍,勾勒出身体精悍的线条。
他抱着双臂,下颌微扬。
一头如同熔融黄金般的金发,极具攻击性的冷俊面容被苍白的肤色衬的愈发瑰丽,下颌线条利落,那双上挑的赤红色眸子里,此刻也满是冷酷与傲慢。
只是此刻正毫不客气地斜睨着谢逸燃,看着好似是想朝对方翻白眼。
谢逸燃接收到他眼里的嫌弃,带着丝警告意味的眼神暗示加精神力传音道:「别说你认识我。」
t-432冷笑一声:「谁想认识你。」
厄缪斯则是瞳孔微缩,瞬间举枪瞄准,声音因紧张而绷紧。
“你是谁?!”
那白袍“青年”闻言,一个大大的白眼甩过来,下一秒,嗤笑一声后道。
“当地土着。”
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和敷衍,仿佛多吐一个字都嫌浪费。
厄缪斯:“……。”
卡塔尼亚巨渊深处有能化形成虫行的“土着”?
这说辞简直荒谬至极!
他下意识看向谢逸燃,却见谢逸燃只是随意地扫了那“青年”一眼,似乎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
甚至莫名地点了点头,神情还……颇为满意?
谢逸燃:还挺识相,知道不能说自己是实验体。
「金丝薄」见厄缪斯眼神锐利,显然不信这套说辞,扫了谢逸燃一眼后更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赤红的眼珠转了转,随手一指周围残破的金属墙壁。
“祖上逃难掉下来的,在这儿住了几代了,这堆破烂就是老祖宗留下的。”
他语气敷衍,仿佛在谈论一堆垃圾。
厄缪斯眉头紧锁,目光充满审视。
“卡塔尼亚巨渊从未有过智慧生物活动的记载,更不用说如此规模的遗迹……”
“哦。”
「金丝薄」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爱信不信”的摆烂。
“那我们比较低调,不行吗?”
他甚至还翻了个白眼,补充道。
“外面那些吵死虫的蚌、还有那些黑不溜秋的蛇,都是我们养的看门宠物,不小心跑出去几只,有问题?”
这漏洞百出的说辞让厄缪斯持枪的手更稳了,深蓝色的眼眸里寒意凝聚。
就在气氛再度紧绷之际,谢逸燃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揽住厄缪斯的肩膀,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对着厄缪斯连连点头,语气肯定地帮腔。
“是啊是啊,少将,肯定是这样!”
他墨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装的)。
“你看这地方,一看就很有历史,住着几户原住民不是很合理吗?那些怪物是他们家养的,这也太合理了吧!”
厄缪斯:“……”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双重侮辱。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了谢逸燃那明显搅混水的行为,枪口依旧稳稳对准耀,沉声道。
“我无法相信你的说辞,表明你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否则……”
“否则怎样?”
「金丝薄」嗤笑一声,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周身隐隐有暗金色的能量开始流转。
“吵醒我睡觉,拆了我家大门(指养殖箱),现在还要审问我?雌虫,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谢逸燃立刻拦着厄缪斯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身子一偏,隔开了「金丝薄」那不善的视线,打着哈哈。
“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都是误会!小金……啊不是,这位兄弟,一看就是讲道理的虫嘛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给小金使眼色,示意他别乱来。
小金看着谢逸燃那副护犊子还试图和稀泥的德行,赤红的眼眸里满是讥诮,但终究没再进一步刺激厄缪斯,只是抱着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两只虫。
一时间,废墟中的气氛变得极其古怪。
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本地土着”,一个努力帮腔试图蒙混过关的雄虫,还有一个持枪警惕,一个字都不信的前帝国少将。
厄缪斯看着谢逸燃那异常积极“解释”的态度,再联想到他之前种种不合常理的能力和反应,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念头逐渐浮上心头。
他握着枪的手缓缓垂下,但目光却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谢逸燃,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谢逸燃,你们认识。”
不是疑问,是陈述。
空气瞬间凝滞。
t-432挑了挑眉,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兴味,抱臂倚在残骸上,彻底不说话了。
谢逸燃的背影瞬间僵住,他缓缓转头,脸上的“无辜”和“赞同”彻底消失。
眨了眨墨绿色的眼睛后,看着厄缪斯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蓝眸,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呃。”
空气仿佛在厄缪斯那句肯定的陈述中凝固了。
谢逸燃揽在厄缪斯肩头的手臂无意识的紧握一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雌虫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不知是源于什么。
厄缪斯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谢逸燃,那里面没有质问,没有惊恐,只有一片沉静,却几乎要将谢逸燃吞噬的复杂浪潮。
他握着枪的手垂在身侧,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不想承认。
他不想承认这个拥抱着他,标记了他,会恶劣地逗弄他保护他,甚至让他心动到愿意抛弃一切私奔的雄虫,可能与眼前这个诡异强大的“土着”,与这卡塔尼亚的巨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想承认谢逸燃可能并非他认知中的“雄虫”,而是某种……“怪物”。
这念头像冰,狠狠冻结他试图维持的平静。
t-432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赤红的眼眸在谢逸燃和厄缪斯之间逡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显然不打算插手,乐得看谢逸燃如何收场。
谢逸燃看着厄缪斯眼中那片翻涌的深蓝,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复杂到让他那颗习惯于简单掠夺和占有的心感到一阵陌生的滞涩。
他讨厌这种解释不清的感觉,更讨厌厄缪斯此刻看他的眼神。
那不是厄缪斯平时看“谢逸燃”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谜团,一个可能带来毁灭的未知。
“认识又怎么样?”
谢逸燃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语气带着他一贯的嚣张,却又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猛地收紧手臂,几乎是将厄缪斯箍进怀里,墨绿色的瞳孔毫不退缩地迎上厄缪斯的视线。
“他是我以前捡的。”
谢逸燃抬下巴指了指「金丝薄」,半真半假道。
“看他可怜,养过一阵子,后来跑丢了,谁知道他掉这鬼地方来了。”
语气随意得像在说捡了只流浪猫。
「金丝薄」:……?
t-432闻言,赤红的眼眸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谢逸燃,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但谢逸燃根本不理他,只是紧紧盯着厄缪斯,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说辞钉进对方脑海里。
“就这样?”
厄缪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然呢?”
谢逸燃挑眉,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你以为是什么?我们是同伙?还是要一起来卡塔尼亚观光旅游?”
他伸出手,捏住厄缪斯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深邃的墨绿色眼睛。
“看着我,厄缪斯。”
谢逸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是谁?”
厄缪斯的长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深蓝色的瞳孔里映照着谢逸燃带着薄怒和执拗的脸。
他是谁?
他是谢逸燃。
是在格雷斯监狱强行标记他,却又将他从绝望深渊拉出来的混蛋。
是跟着他跳进卡塔尼亚,在他恐惧崩溃时抱住他的雄虫。
是会对他说“喜欢”、会想和他“私奔”、会笨拙地想要看他笑的……他的雄主。
爱意如同疯长的藤蔓,早已在他冰封的心墙上扎根。
缠绕得太深,深到即使意识到下面可能是吞噬一切的陷阱,他也无法,更不愿挣脱。
他看着谢逸燃眼中那熟悉的、混合着恶劣与独占欲的光芒,那光芒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谢逸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紧张自己会害怕?会离开?
这个认知奇异地抚平了厄缪斯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缓缓抬起手,覆盖在谢逸燃捏着他下巴的手背上,指尖冰凉。
“……你是谢逸燃。”
厄缪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确认。
“是我的雄主。”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那片深蓝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沉淀下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与坚定。
“无论你是什么。”
他补充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废墟中,也重重砸在谢逸燃的心上。
无论你是什么,来自哪里,与何种存在相识。
我选择了你,承认了你。
那么,你就是我的雄主。
至此,再无反悔。
谢逸燃愣住了,墨绿色的瞳孔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着厄缪斯此刻平静却决绝的脸。
他预想了厄缪斯的惊恐、质问、甚至排斥,却独独没料到是这样近乎盲目的接纳与……维护。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比之前任何一次占有和标记带来的满足感都要汹涌澎湃,几乎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猛地将厄缪斯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碎,下巴重重抵在雌虫的银发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点气音的咕哝。
“……算你识相。”
厄缪斯靠在谢逸燃怀里,感受着雄虫前所未有的用力拥抱和微微加快的心跳,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他将脸埋在谢逸燃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黑茶冷香此刻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是的,无论谢逸燃是什么。
他爱他,爱谢逸燃,这就够了。
“呕——”
「金丝薄」抱着手臂,赤红的眼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夸张地干呕了一声,打破了那暧昧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