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缪斯从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笑,那笑声里混杂着太多情绪——被挑衅的怒意,被勾起的欲念,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疯狂释然。
谢逸燃依旧是谢逸燃,哪怕失忆了,骨子里那份恶劣与主动也从未改变。
“失望?”
厄缪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猛地一个翻身,将谢逸燃彻底笼罩在身下。
“不会……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厄缪斯凭借着力量优势一手紧扣住他试图作乱的手腕,按在枕边。
银发垂落,扰在谢逸燃颈侧,那双深蓝眼眸在昏暗中翻涌着危险的暗潮。
“谢逸燃……”
他声音低哑,带着濒临失控的克制。
“不要再挑衅我……”
谢逸燃的脸半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闷闷地笑出声来,被压制的身躯因笑意轻轻震颤。
“挑衅你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却清晰无比,甚至故意蹭了蹭,调整到一个更舒服也更危险的姿势,尾音上扬,带着钩子。
“上将,你这副样子,真的确定我不是被你强行掳来的?嗯?”
“……”
压在他身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那句带着戏谑的质疑,如同一盆冰水,猝然浇熄了厄缪斯眼底翻腾的烈焰。
他死死盯着身下雄虫那副混不吝的模样,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缓缓松开了钳制谢逸燃的手。
“……睡觉。”
厄缪斯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疲惫与沙哑。
他重新躺下,背对着谢逸燃,将自己埋入床的另一侧,只留下一个紧绷而孤寂的背影。
所有汹涌的浪潮,都在那句诛心的反问下,被迫退回了理智的牢笼。
谢逸燃挑了挑眉,看着那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鸿沟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两虫再无话可说。
在寂静的昏暗里,不知过了多久。
在察觉到谢逸燃均匀的呼吸后,厄缪斯移了移,默默地把背靠向对方,直到贴住那份暖意。
很近,却又很远,他的等待依旧遥遥无期。
在寂静的昏暗里,他想,这兴许就是虫神的惩罚吧,用这种几乎凌迟的痛,惩罚他六年前的懦弱与无能。
自由的代价太重,厄缪斯真的负担不起。
厄缪斯在黑暗中静静躺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无法忍受这种背对背的疏离。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谢逸燃的肩膀,见对方没有反应,才一点点地将那具温热的身躯揽入怀中。
谢逸燃睡得很沉,被挪动时只是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抱怨,又像是单纯的梦呓,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便再次沉沉睡去。
这声无意识的简单嘟囔,瞬间抚平了厄缪斯心中翻腾的不安与刺痛。
他收紧了手臂,将谢逸燃更深地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极轻地吻了吻谢逸燃的额发,深蓝色的眼眸里只装的下谢逸燃的脸。
算了,至少,此刻他在他怀里。
这就够了。
第二日,谢逸燃在一种温暖与束缚的感知中醒来。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知到环境。
他陷在过分柔软的被褥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冷的晚香玉气息,这味道仿佛无孔不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他皱了皱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奢华却陌生的天花板。
昨晚混乱又充满张力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谢逸燃下意识的动了动,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他微微侧头,触手所及之处,床单一片冰凉。
走了?
这个念头莫名让谢逸燃心头窜起一丝极淡的不爽。
昨晚是谁信誓旦旦说要“每天这样搂着睡觉”?结果天一亮就跑没影了?
就在他盯着那空荡荡的枕头,嘴角撇了撇,准备嘲讽一下那位“深情”上将的言行不一时,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醒了?”
谢逸燃猛地转头。
只见厄缪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侧。
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深蓝色上将军装,银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峻的眉眼。
金色的穗带和象征荣誉的徽章在透过观景窗的晨曦微光下,闪烁威严的冷光。
与昨夜那个失控、脆弱、偏执地将他禁锢在怀的雌虫判若两人。
厄缪斯垂眸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有关切,有审视,但更多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绝对掌控感。
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姿态从容,仿佛已经这样站着看了他一会儿。
“身居高位,还喜欢玩这种悄无声息站在床头的把戏?”
谢逸燃挑眉,语气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丝被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上身,上面还隐约残留着昨夜某些激烈接触留下的浅淡红痕。
厄缪斯的视线在那痕迹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微深,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将水杯递过去,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喝点水。你身体还需要恢复。”
谢逸燃没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身打扮。
“怎么,上将大人这是要出门?准备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金丝笼里?”
“不会丢下你。”
厄缪斯语气肯定,将水杯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谢逸燃的嘴唇。
“我已经让他们备好了早餐,一会儿有个军事会议,你跟我一起去。”
谢逸燃这才纡尊降贵般地接过水杯,指尖与厄缪斯的短暂相触,他感受到对方指腹的薄茧和温热的体温。
他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随即舔了舔唇角,墨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恶劣的光。
“哦?开会?”
他拖长了语调,带着玩味的笑意。
“上将大人看来是真打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还是说……想让我去给你的下属们,表演一下‘上将的雄主’是如何被你‘贴身照顾’的?”
他刻意将“贴身照顾”几个字咬得极重,眼神挑衅。
厄缪斯深蓝色的眼眸微微闪烁,面对谢逸燃近乎露骨的挑衅,他没有回避,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回答。
“是。”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偏执。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厄缪斯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谢逸燃。
“你需要习惯我的存在,就像我从未习惯过你的离开一样。”
他伸出手,不是强硬的拉扯,而是摊开掌心,递到谢逸燃面前,像一个无声的邀请,又像一个不容抗拒的命令。
“现在,先去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