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与滚烫,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在她坠入那片金色血池的瞬间,同时炸开。
那不是血液,而是一种比水银更粘稠、比岩浆更炙热的金色灵液,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可与这焚身之痛一同爆发的,是她体内那股沉寂了二十年的逆流血脉。
血脉在沸腾,在嘶吼,竟与这片金色的血池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就在谢扶光以为自己将被这股力量撑爆的瞬间,无数根比发丝更纤细的金色傀儡丝,陡然从血池深处涌出,如同一群嗜血的水蛇,密密麻麻地将她缠绕、捆缚,拖向更深的黑暗。
每一根金丝都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志,要将她彻底同化、吸收。
“原来……这血池,是初代族长的……”
她瞳孔骤缩,一个极致恐怖的念头划过脑海。
也就在这一刻,她看见了池水中的倒影。
那不是她,或者说,不完全是她。
那是一个穿着同样衣衫,有着同样容貌,眼底却没有半分活人气息的……傀儡师虚影!
它在对她笑,一种悲悯又怨毒的笑。
“扶光!”
萧无咎的怒吼从上方传来。
他的情况比谢扶光好不了多少。
那身引以为傲的龙鳞铠甲,在这金色血池的腐蚀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正寸寸消融。
可铠甲下露出的后背,却不是想象中的血肉之躯,而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烙印其上的……傀儡丝刺青!
那些漆黑的丝线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的皮肉下疯狂蠕动,似乎要破体而出!
“傀儡之母不是被镇压的凶魂……”他死死盯着那片血池,眼中是毁天灭地的疯狂,“它本身……就是镇压!”
话音未落,萧无咎竟是不管不顾,将手中那截断裂的龙脉断刺,狠狠刺向了身下的血池核心!
嗤啦……
龙脉中残存的最后一点稀薄龙气,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整片金色血池瞬间暴动!
金色的血液在虚空中扭曲、凝结,竟化作无数条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锁链,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缠绕住谢扶光的那些傀儡丝悍然绞去!
咔嚓!咔嚓!
金丝寸寸断裂!
谢扶光压力骤减,她猛地挣脱束缚,毫不犹豫地甩出阿蛮木偶。
“去!”
阿蛮化作一道黑光,精准地刺向水面倒影中那个傀儡虚影的咽喉!
然而,意想中利刃入肉的触感没有传来。
阿蛮的利爪刺入虚影咽喉,却仿佛穿过了一片空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反倒是那根连接着她与阿蛮的金丝,在这一刻,仿佛被整个血池拽住,瞬间融入了其中。
一股庞大的、悲哀的、绝望的意识洪流,顺着傀儡丝,狠狠冲入她的脑海!
谢扶光浑身剧震。
她终于看清了。
这片血池,这片地脉深渊,根本就是一个由无数织魂族人的残魂与血脉交织而成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傀儡心脏!
“长老的阴谋……是让每一代织魂族人,都成为傀儡之母的……”养料!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那颗巨大的心脏猛地一缩,整片血池彻底沸腾翻涌!
咕噜……咕噜……
在血池的最中央,一具残破不堪的傀儡残骸,缓缓浮了上来。
那不是木头,而是以某种秘法炼制的人骨。
在那森然白骨的眉心,嵌着一枚属于织魂族初代族长的身份玉牌!
他,才是这颗心脏最初的核心!
“不……不对!”萧无咎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猛地撕开自己胸前那道刚刚愈合的裂痕,将里面不断渗出的星纹粉末,尽数抓出,洒向沸腾的血池表面!
“傀儡师真正的钥匙不是血脉,而是……”
金色的血液与璀璨的星纹粉末甫一接触,便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无数崭新的金色锁链凭空生成,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傀儡丝,而是直直钉向了那个不断在水中闪现的傀儡之母虚影!
“啊……!”
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被死死钉在了池底。
也就在这一刻,地宫中那无数若有似无的残魂哀嚎声,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哭诉。
那是二十年前,被灭族的织魂族人最后的悲鸣!
他们不是被仇家所杀,而是被当做祭品,献祭给了这颗心脏!
混乱中,血池深处,又有一件东西缓缓浮起。
那是一截断裂的傀儡手臂,上面用血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而在手臂的最末端,谢扶光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与自己手腕上一般无二的,属于织魂族末裔的血脉纹路!
原来……原来傀儡师才是最初的……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轰……!!!
整片血池,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金色的血液并未四散,而是在半空中重新汇聚,在恐怖的能量风暴中,凝成一颗悬浮在两人头顶,缓缓搏动着的巨大金色心脏!
它活了。
彻彻底底地,活了过来。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那颗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抽取着她的灵魂和生命。
谢扶光死死盯着那心脏表面繁复流转的咒文,眼底的血色,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决然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