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二年三月初三，太原城西工坊区。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黑烟从一座厂房的烟囱中滚滚而出。厂房外围满了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让开让开！徐尔觉满脸煤灰地从厂房里冲出来，声音激动得都在颤抖，成了！真的成了！
卢象升快步上前：徐大人，你是说……
王爷，蒸汽车动了！它自己动了！徐尔觉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用马拉，不用人推，它自己在跑！
众人哗然。卢象升立即道：带我去看看。
厂房内，一个奇怪的铁家伙停在空地上。它有四个铁轮子，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锅炉，锅炉连着几根粗大的铁管，还在呼呼地冒着白气。车头有个简陋的座位，九岁的李小宝正坐在上面，小脸被熏得黑乎乎的，但眼睛亮晶晶的。
王爷爷！李小宝跳下来，这车能跑，真的能跑！刚才我开着它绕厂房跑了三圈！
速度如何？卢象升问道。
徐尔觉回答：目前时速约十里，比快马慢，但比牛车快。关键是它能持续跑，只要有煤和水，就能一直跑。
能载多重？
这个原型车能载五百斤。李小宝插话道，但我已经想好了改进方案，把锅炉做大一些，传动装置改进一下，应该能载两千斤。
卢象升围着蒸汽车转了一圈：能爬坡吗？
小坡可以，大坡不行。徐尔觉坦诚道，目前动力还不够。不过我们正在研究增压装置，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
好，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这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小宝，你立大功了。
李小宝挠挠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徐大人、刘师傅他们都出了很多力。
正说着，工部尚书李天工急匆匆跑来：王爷，南厂房那边也有好消息！
众人赶到南厂房，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技术员正在摆弄一套奇怪的装置。桌上摆着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几根铜线连接着一个类似蜂鸣器的东西。
王爷，这位是沈括。李天工介绍道，其实这人真名叫沈达，因仰慕宋朝科学家沈括而改名，他研究出了一种远距离传递信号的方法。
沈括恭敬行礼：王爷，草民发现电流通过导线时，可以产生磁场。利用这个原理，可以控制远端的磁针偏转，从而传递信息。
说得通俗些。卢象升虽然知道电报原理，但还是装作不懂。
沈括拿起两个装置：这个是发送端，这个是接收端。我按动这里的开关……他快速按了几下，五里外的接收端立即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五里？诸葛青云惊讶道，中间没有人传递？
是的，只要有电线连接就行。沈括解释道，而且可以设计一套代码，不同的长短音代表不同的字母或数字。
卢象升心中大喜，这可是划时代的发明：能传多远？
目前只测试了五里，主要是电池电力不足。沈括有些遗憾，如果能解决电源问题，理论上可以传几百里。
电源的事慢慢研究，你这个发明意义重大。卢象升当即决定，从今天起，你专门负责这个项目，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就在技术突破带来喜悦的时候，一个坏消息传来了。
王爷，大事不好！傅青主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蒸汽机的设计图被盗了！
什么？卢象升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傅青主拿出一份口供：昨夜子时，有人潜入工部档案室，偷走了蒸汽机的全套图纸。守卫被迷药迷倒，等醒来时贼人已经逃走。
可有线索？
傅青主指着口供，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枚铜钮扣，上面有满文。而且据守卫说，昏迷前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像是满人常用的安息香。
李天工急道：那些图纸包含了所有技术细节，如果落入清军手中……
先别慌。徐尔觉插话道，图纸只是图纸，没有工艺流程和材料配方，他们造不出来。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大意。卢象升沉思片刻，傅青主，立即追查，务必找出内奸。
三天后，内奸被找到了。
刑部大牢里，一个叫赵大成的工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吧，谁指使你的？傅青主冷冷地问。
是……是一个姓钱的商人。赵大成哭着说，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偷图纸。
那个商人在哪？
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来找我。赵大成磕头求饶，大人，我知道错了，我是被钱迷了心窍……
被钱迷了心窍？傅青主冷笑，你可知道，这些技术是晋国的命脉？你这一偷，可能导致成千上万将士的牺牲！
赵大成吓得魂飞魄散：大人饶命，我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卢象升走进来，目光冰冷，背叛国家，出卖机密，按律当斩。而且不是简单的斩首，是凌迟！
赵大成瘫软在地。
来人，把他押到菜市口，明日午时行刑。卢象升转身对傅青主道，通告全城，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的下场！
次日，菜市口人山人海。
赵大成被绑在刑架上，刽子手手持利刃，一刀一刀地割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全场，许多人不忍直视。
诸位看清楚了！沈廷扬大声宣布，此人出卖国家机密，泄露军事技术，罪大恶极！今后但凡有人敢做此等事，下场只会更惨！
行刑结束后，卢象升召集所有技术人员开会。
诸位，今天的事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卢象升环视众人，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可能觉得手段太残酷，但我要告诉你们，这关系到晋国的生死存亡。
众人默然。
从今天起，实行新的保密制度。卢象升宣布，第一，技术分级。核心技术如火器、蒸汽机等，列为绝密级。重要技术如钢铁冶炼、纺织工艺等，列为机密级。普通技术为秘密级。
李天工记录着：不同级别如何管理？
绝密级技术，相关人员集中居住在专门区域，有卫兵二十四小时保护。出入需要特别通行证，家属也要登记。诸葛青云补充道，机密级技术人员，不得私自离开太原。秘密级相对宽松，但也要登记在册。
第二，技术分段。卢象升继续，每项技术分成若干环节，每人只掌握其中一部分。比如造枪，有人负责枪管，有人负责击发装置，有人负责组装。除了总工程师，没人知道全部流程。
徐尔觉点头：这样即使有人叛变，也无法泄露完整技术。
第三，保密誓言。卢象升的语气变得严肃，所有接触机密以上技术的人员，必须立下誓言。泄密者不但本人处死，还要连坐家人。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变了。
王爷，连坐是不是太……一个老工匠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们觉得残酷。卢象升叹了口气，但诸位想想，如果技术泄露，清军掌握了我们的优势，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个人，而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孰轻孰重，诸位应该明白。
沉默片刻后，徐尔觉第一个表态：属下愿意立誓，若有泄密，甘受极刑。
属下也愿意。李小宝虽然年幼，但语气坚定。
其他人见状，纷纷表态愿意立誓。
当天下午，工坊区进行了大整顿。
所有图纸、工具、材料都重新登记造册，专人保管。厂房周围加设岗哨，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技术人员的住所也集中安排，统一管理。
徐大人，以后你和小宝就住在工坊区的专门宿舍。李天工安排道，那里有单独的院子，生活设施齐全，还有专人服务。
徐尔觉苦笑：这不是软禁吗？
也不能这么说。李天工解释，你们还是可以外出的，只是需要报备。而且家属可以同住，待遇从优。
正说着，一个守卫跑来：李大人，南门外来了一伙人，说是从江南逃来的工匠，有造船的、织布的、制瓷的，足有三十多人。
李天工眼睛一亮：快请进来。
这批工匠进来后，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在下陆永昌，原是江南制造局的总管。清军占了江南，我们不愿为其效力，特来投奔晋国。
陆总管，久仰大名。李天工热情接待，不知诸位都有什么专长？
陆永昌介绍道：这位是苏州的丝织高手钱文彬，能织出比绸缎还细的布。这位是景德镇的制瓷大师周元青，他烧的瓷器能卖到千两一件。还有这位……
卢象升闻讯赶来：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晋国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王爷，我们有个请求。陆永昌道，听说晋国有保密制度，我们理解。但能否给我们一些自主权？毕竟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秘诀。
这个可以商量。卢象升思考片刻，这样，你们的传统技艺可以保密，但如果要与军工结合，就必须遵守我们的制度。
那就好。陆永昌松了口气。
安置好新来的工匠后，卢象升单独把徐尔觉和李小宝叫来。
图纸被盗的事，你们怎么看？
徐尔觉道：王爷，其实我故意在图纸上留了些错误。比如气缸和活塞的配合公差，我写的是错的。按那个造，蒸汽机运转不了多久就会报废。
卢象升眼睛一亮，你早有防备？
职位越高，越要谨慎。徐尔觉笑道，真正的核心数据，都在我和小宝脑子里。
李小宝补充道：而且清军就算拿到图纸，也造不出来。他们没有精密加工设备，没有优质钢材，更没有经验丰富的技工。
说得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不过还是要加强防范。对了，电报的研究进展如何？
沈括正在改进。徐尔觉回答，主要是电池问题。现在的电池用玻璃瓶装酸液，不但笨重，而且电力持续时间短。
慢慢来，不急。卢象升起身，技术的事你们负责，我要操心的是如何应对清军。他们得到图纸后，一定会加紧仿制。虽然可能失败，但也会促使他们更重视技术。
王爷放心，技术竞争才刚刚开始。徐尔觉信心满满，我们已经在研究下一代蒸汽机，功率会提高三倍。到时候，不只是蒸汽车，还要造蒸汽船、蒸汽锤，甚至……铁路。
铁路？卢象升眼睛发亮，他当然知道铁路的意义。
对，在铁轨上跑的蒸汽车，速度可以更快，载重更多。李小宝兴奋地说，我已经画好了草图！
看着这老少两个技术狂人，卢象升心中充满希望。技术，将是晋国崛起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