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宫道的青石板,将东厂的肃穆与京城的喧嚣渐渐甩在身后。
云晏安攥着那封染着阴谋的密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到沈星辞温热的掌心时,慢慢稳住了心神。
“别慌。”
沈星辞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冷香与安定,“有密信为证,三皇子翻不了天。”
云晏安点头,将密信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信纸边缘还留着东厂暗探搜取时的细微褶皱,却字字如刀,刻着三皇子私通北狄、意图夺权的罪证。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值房,沈星辞还说“三皇子沉不住气,早晚会露出马脚”,如今看来,果然没猜错。
马车在太极殿外停下时,晨光已漫过宫墙。
沈星辞先一步下车,伸手将云晏安扶下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腕间的银链。
那是上月云晏安生辰时,他亲手系上的,链尾坠着枚小小的玄铁哨,与东厂暗卫的信物同源。
“进去吧。”
沈星辞替他理了理月白常服的领口,目光扫过他眼底的坚定,“有我在。”
两人步入太极殿时,皇帝正对着案上的边关捷报沉思,见他们进来,连忙放下奏折:“星辞,晏安,可是边关有新消息?”
沈星辞没绕弯子,直接将密信递过去:“陛下,并非边关消息,而是三皇子私通北狄的罪证。”
皇帝接过密信,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发颤,待看完最后一行,他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龙颜大怒:“逆子!竟敢私通外敌,谋夺江山!”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侍立的太监都吓得大气不敢喘。
云晏安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密信是从三皇子府暗格中搜出的,上面还有他与北狄首领的约定。若北狄能牵制边关兵力,他便在京城作乱,事成后割让雁门关外三座城池给北狄。”
“割让城池?”
皇帝气得发抖,手指着殿外,“朕待他不薄,他竟为了皇位,不惜出卖江山!”
沈星辞适时开口,语气沉稳:“陛下息怒。
三皇子虽有谋逆之心,但目前北狄已退,他的党羽也被东厂盯紧,只要即刻将他禁足,再清查余党,便能将此事压下,不致引起朝堂动荡。”
皇帝深吸一口气,看向沈星辞的目光里满是信任:“星辞,此事便交给你。三皇子……朕念在父子情分,暂不废他皇子之位,但需禁足府中,终身不得外出。他的党羽,你务必彻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臣遵旨。”
沈星辞躬身领命,余光瞥见云晏安悄悄松了口气的模样,指尖在袖中轻轻勾了勾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
离开太极殿时,阳光已洒满宫道。
云晏安跟在沈星辞身后,忽然想起刚进东厂时,自己连看卷宗都手抖,如今却能跟着他站在皇帝面前,冷静陈述罪证。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玄色蟒纹常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因方才的触碰,还留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在想什么?”
沈星辞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看他。
“在想,幸好当初跟着你。”
云晏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真切,“若是没有你,我或许早就成了净身房外的孤魂,更别说站在这里,做这些有意义的事。”
沈星辞停下脚步,转身将他揽入怀中。
宫道旁的槐树叶落在两人肩头,带着初秋的凉意,却被彼此的体温烘得温热。
“你该谢的是你自己,”他低头在云晏安发顶印下一个轻吻,“是你自己够争气,从不让我失望。”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见东厂的番子匆匆跑来,神色急切:“督主,副督大人!三皇子府的人正在集结,像是要强行冲府救人!”
沈星辞眸色一冷,拉着云晏安快步往马车走:“走,去三皇子府!”
马车疾驰,云晏安看着沈星辞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督主令牌,忽然开口:“我们带的人手够吗?三皇子府的侍卫都是精锐,怕是不好对付。”
“放心。”
沈星辞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底气,“我早就让人调了两队暗卫守在府外,再加上赵校尉带的演武场精锐,足够镇住他们。”
他顿了顿,看向云晏安,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再说,还有我们的副督大人在,难道还怕了那些乱臣贼子?”
云晏安被他逗笑,心头的紧张散去不少。
他伸手握住沈星辞的手,指尖与他的指腹轻轻交缠:“那是自然,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马车刚到三皇子府外,就见府门紧闭,里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响。
赵校尉正带着番子们守在门外,见沈星辞和云晏安来,连忙上前:“督主,副督大人!三皇子的人在里面负隅顽抗,还放话说要鱼死网破!”
沈星辞没说话,抬手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刀光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撞开府门!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番子们齐声应和,举起撞木狠狠撞向府门。
“轰”的一声,府门被撞开,里面的侍卫手持兵器冲了出来,与番子们缠斗在一起。
云晏安也抽出腰间的剑,跟着沈星辞冲了进去。
他的剑法是赵校尉亲授,招式干脆利落,没几下就制服了两个冲上来的侍卫。
余光瞥见沈星辞在人群中穿梭,刀光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这是他的人,是与他并肩作战的人。
激战正酣时,三皇子忽然提着剑从内院冲出来,目光死死盯着沈星辞,声音带着疯狂:“沈星辞!若不是你,朕……本王早就掌控了朝堂!你毁了我的一切!”
他说着,举剑朝沈星辞刺来,招式狠戾,却破绽百出。
沈星辞侧身避开,反手将绣春刀架在他颈侧,语气冰冷:“三皇子,束手就擒吧。你私通北狄,谋逆作乱,已是死罪。陛下念及父子情分,才留你一命,别再自寻死路。”
三皇子却不肯认输,挣扎着还想反抗,却被云晏安上前一步,用剑抵住了后背:“三皇子,别再顽抗了。你的党羽已经被全部拿下,你没有机会了。”
三皇子看着围上来的番子,又看了看架在颈侧的绣春刀,终于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我输了……我终究还是输了……”
沈星辞示意番子将三皇子押下去,转身看向云晏安,见他肩上沾了点血迹,连忙上前查看:“受伤了?”
云晏安摇了摇头,笑着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沈星辞却不放心,伸手替他擦掉肩上的血迹,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回去让张嬷嬷给你敷点药,别感染了。”
————
处理完三皇子府的事,回到东厂时,已是黄昏。
张嬷嬷早已备好热水和伤药,见云晏安回来,连忙拉着他去处理伤口。
沈星辞坐在一旁看着,见张嬷嬷动作轻柔地给云晏安敷药,眼底满是暖意。
待张嬷嬷离开,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云晏安的腰,下巴抵在他肩头:“今日辛苦你了。”
云晏安靠在他怀里,鼻尖蹭着他颈侧的肌肤,能清晰闻到那股熟悉的冷香:“不辛苦,能和你一起做事,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沈星辞,眼底带着笑意:“对了,我们酿的桂花酒,是不是还剩最后一坛?今晚我们喝了它,庆祝一下?”
沈星辞低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好,都听你的。”
夜里,两人坐在值房的窗边,就着一碟桂花糕,喝着剩下的桂花酒。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酒杯里,泛着细碎的银辉。
云晏安靠在沈星辞肩头,喝着清甜的桂花酒。
无论是朝堂的风波,还是边关的战事,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什么都不怕。
“星辞,”他轻声道,“往后的日子,我们还要一起查案,一起守着东厂,一起喝我们酿的桂花酒。”
沈星辞点头,将人抱得更紧:“好,一起。”
值房的灯还亮着,桂花酒的甜香与安神香的冷冽交织,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窗外的月色正好,为这对并肩而立的人,送上了最长久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