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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深处,地势愈发奇诡。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岩层,嶙峋指向天空,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能量结晶垢,那是漫长岁月中逸散能量与尘埃结合的产物。空气中的灼热与精神压力已至顶峰,寻常生灵在此绝无生存可能。

林守循着那丝微弱却坚韧的祭火波动,来到一面巨大的、近乎垂直的暗金属绝壁前。波动源头就在其后。

绝壁上看似浑然一体,但在林守眼中,却能清晰地看到一道被巧妙幻阵和物理机关遮蔽的裂隙入口。阵法颇为古老,借用了此地紊乱的能量环境和金属残骸本身的特性,若非对能量感知敏锐到极致,或知晓特定法门,根本无从发现。

林守身形未停,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道屏障。并非强行破阵,而是其存在本身已超脱了阵法运转的规则,自然穿过,未引起丝毫涟漪。

入口之后,是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甬道四壁不再是岩石,而是冰冷的、带着流畅弧度的金属壁,其上同样蚀刻着那种陌生的纹路,只是更为密集和复杂。空气陡然一变,虽然依旧干燥,但那令人发狂的灼热和精神干扰却大幅减弱,被一种温和的、源自前方深处的温暖力量所中和。

甬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提供着照明,珠光映照下,能看到壁上许多地方刻满了古老的壁画,内容多是描绘先民如何在这片绝境中艰难寻找生机、最终发现并迁入此地的过程。

越往里走,人工的痕迹越多,甚至能听到隐约的人声。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林守站在一处高台的阴影里,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天然洞窟,但洞窟的四壁和穹顶都被那艘天外巨舟的残骸结构所包裹、支撑,冰冷的金属与原始的岩层结合,形成了一种奇异而宏大的景象。

这里,就是炎族如今的核心聚落。

洞窟内灯火通明,那些照明珠被更大规模地运用。依附着岩壁和金属结构,开凿修建了层层叠叠的屋舍、平台和通道,虽然简陋,却井然有序。中央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此刻正有不少人聚集。

粗略估算,此地生存着大约数千人。人人面色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和环境的艰苦留下的风霜痕迹,衣着朴素,多以兽皮和某种韧性十足的暗色纤维织物为主,但精神面貌却并非死气沉沉,眼中大多有着一种历经磨难却不屈的亮光。无论男女老幼,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那个火焰纹路标记。

而整个洞窟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广场中央的那个事物。

那是一个高达十数丈的复杂结构。其基座直接与裸露的巨舟金属甲板相连,似乎是从中“生长”或“改造”而来。基座之上,并非传统的祭坛形状,而是由无数粗细不一的金属管线和结晶簇纠缠、盘绕,向上托举着一团……静静燃烧的、直径约莫一丈的暗红色火焰!

这团火焰,便是林守感知到的那微弱波动的源头。

它散发出的并非灼人的高热,而是一种温暖的、带着奇异生命力的能量波动,如同一个巨大的护罩,柔和地笼罩着整个洞窟,将外界的酷烈和狂乱意志隔绝在外。火焰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符文生灭不定,其核心处,隐约可见一点极其黯淡、却凝练无比的亮白色光斑,如同火种。

这就是炎族的“祭火”。并非凡火,亦非纯粹灵火,更像是巧妙地引导并利用了巨舟残骸某种残余能源,结合了某种古老传承秘法而形成的、维系族群存续的“生命之火”。

此刻,广场上的人群正围在祭火周围,气氛肃穆。方才峡谷外死里逃生的狩队队员,包括那名疤脸大汉烈,正相互搀扶着,站在一位白发苍苍、手持一根镶嵌着硕大火焰晶石权杖的老者面前,低声汇报着情况,目光不时敬畏地看向那团祭火。

老者身披一件相对完整的暗红色长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复杂的火焰纹路,气息沉凝,竟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这片被压制的地域,已堪称顶尖。他听着烈的汇报,眉头紧锁,尤其是在听到沙蝎莫名僵直、疑似有高人暗中相助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情况便是如此,大长老。”烈汇报完毕,低头道,“若非那莫名变故,我等此次恐已全军覆没。”

大长老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力量:“天地之大,偶有异人途经,亦非不可能。既对方不愿现身,便不必强求。这份因果,我炎部记下便是。当务之急,是祭火……”

他抬起头,望向那团暗红色的火焰,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源芯’的光芒又黯淡了。此次狩猎所得的血肉晶核,远远不够下一次‘添火’所需。若下次‘赤阳烁’到来前,无法补充足够能量,护壁减弱,我部危矣。”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族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气氛更加沉重。

林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扫过那所谓的“祭火”,其结构、能量运行方式在他眼中已无太多秘密。

“原来如此。”他心中了然,“借这残骸能源系统的一处泄露点,以族群信念和精神力为引,构筑的一个维生屏障。核心那点‘源芯’,应是此舟动力核心的极小一块碎片,能量即将耗尽。所谓的‘添火’,便是投入蕴含生命能量的晶核,刺激碎片短暂释放更多能量,维持屏障。”

这种方式,粗糙,低效,且饮鸩止渴。那“源芯”碎片显然极不稳定,每次刺激都会加速其衰变。

而所谓的“赤阳烁”,想必就是外界那轮最小伪阳的周期性剧烈爆发。届时,外界的毁灭性能量和精神风暴会达到顶峰,若无这祭火屏障,洞窟内这些最高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根本无力抵挡。

这个炎部,看似找到了庇护所,实则如同坐在一个即将熄灭的火炉上,岌岌可危。

这时,一名族人急匆匆从另一条通道跑来,面带焦急之色:“大长老!不好了!看守‘古径’的守卫报告,‘古径’深处的能量乱流突然加剧,恐怕……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大长老脸色骤然一变,比听到狩猎队险些全军覆没时更加难看:“什么?!‘古径’若彻底崩塌,我们连最后一条可能寻找新‘源芯’的希望之路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绝望之情,溢于言表。

洞窟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前有祭火将熄,后有退路将断,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

高台阴影处,林守的目光微微闪动。

“古径?新的源芯?”

看来,这绝境中的部族,也并非全然坐以待毙,仍在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而这条所谓的“古径”,似乎通向某个可能存在类似“源芯”物品的地方?会是这巨舟残骸的其他部分吗?

他的兴趣,被稍稍勾起了些许。

他依旧没有现身的意思,但也不再急于离开。

袖中的石鸟,此刻却异常安静,只是那丝对金属残骸本能的排斥感,似乎稍稍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同类残骸般的沉寂。

林守轻轻抚过石鸟,目光再次落在那摇曳的祭火之上。

或许,可以再多观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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