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黄土道上,扬起的落叶被风轻轻吹散。
“秦公子,这几位是特地来找您的!”
随从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皂衣的驿站官差,官差身旁立着两个壮汉,衣衫褴褛,裤脚还沾着泥污与草屑,脸上布满风霜,唯有一双眼睛透着焦灼的光。
两人身形高大,即便面带疲色,也难掩一身悍勇之气。
“哦,好的,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公子!”
随从恭敬应了一声,悄悄退到一旁。
秦秀转向那两名官差,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差大哥辛苦了,你也回去吧,这点银两带回去给弟兄们买酒喝!”
官差见状,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不,不用,秦公子您这可就折煞小的了!”
其中一名官差连忙上前一步接上话:
“我们怎么敢收您的银子,等下回去定会被驿丞大人骂死的!您有所不知,驿丞大人与驸马爷相交莫逆,平日里常念及驸马爷的恩德,如今能为闾驸马和秦公子办事,便是我们最大的荣幸,怎敢再要赏赐!”
秦秀见面前俩人态度坚决,也不勉强,转头对身旁的下人吩咐道:
“去将车上的酒水和干粮匀一些出来,让差大哥们带回去!”
下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提着几个沉甸甸的布包回来,里面装满了上好的米酒和麦饼。
官差推脱了几次,见秦秀态度诚恳,终究还是收下了,对着秦秀拱手作揖,千恩万谢地离去。
送走官差,秦秀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两名壮汉身上。
“两位是?”
他打量着两人,见他们虽衣衫破旧还带着些许伤,但身形挺拔,眼神清正,不似歹人细细打量之下还有点眼熟。
“属下水神营镖师-----张水生拜见大总镖头!”
左侧那名壮汉往前踏出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哽咽。
“嗯?”
秦秀瞳孔微缩,目光落在那块令牌上。
令牌由玄铁铸成,边缘还刻着一个极小的防伪标识,正是当年他亲手颁发给水神营核心镖师的信物。
秦秀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触感冰凉而熟悉。
确认没有伪造的痕迹后,秦秀连忙上前扶起汉子。
转头吩咐手下为其和另一位前来的同伴各自递过一枚疗伤的丹药。
环顾一周之后示意张水生往自己的马车走去,随手用灵符布置了一个隔音的法阵。
“当年荆州一战,水神营遭遇敌军埋伏,死伤惨重,一直以为你早已殉难,没想到你还活着。”
马车内宽敞舒适,铺着柔软的锦垫,温度比其外面暖和了许多。
张水生坐下后,眼眶微红,对着秦秀施了一礼。
“托大总镖头的洪福,荆州一别之后,属下所在的小队被敌军冲散,我拼死杀出重围,却也受了重伤,一路辗转流落到榆中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
汉子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
“幸得村里的老乡收留,给我治伤,平日里也多有照拂,才让我苟活至今。”
看着他手臂和脖颈上隐约露出的疤痕,心中了然,轻声问道:
“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不,不苦!”
张水生连忙摇头,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村里的人待我极好,从未让我受过半点委屈,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就像家人一样。只不过……”
说到这里,水生话音顿住,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只不过什么?”
秦秀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得追问一句,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做甚!”
张水生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大总镖头,榆中被秃发鲜卑攻破了!”
“那些敌寇进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又开始肆意虐杀城池周围的村落。”
“我所在那个村子也没能幸免,大家只能连夜携带家眷逃离。”
“在逃离的路上遇到了鲜卑骑兵的追击,我们慌不择路逃进了山里,却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被困在山中多日!”
说到这里,张水生声音哽咽起来,眼中泛起泪光:
“我们逃离村庄所携带的粮食早就吃完,大家兴许都撑不住了,老人和孩子更是虚弱不堪,恐时日无多。”
“属下冒险从山里逃出来,一路打听,才知道您在此地,求您施以援手,救救他们!”
说完,汉子对着秦秀深深一拜,额头几乎要触碰到马车的地板。
秦秀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秃发鲜卑素来凶悍,所到之处民不聊生,这些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竟然已经蔓延到了榆中一带。
看着张水生急切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拍板:
“好!你来指路,我带你过去!”
张水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啊?就我们几个?”
看了看马车外几名随从,又想到山中被困的数十口老弱妇孺,张水生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几个人能带多少东西过去?
可能没找到人食物就已经消耗完了!
“既然情况紧急,就不要磨叽了!”
秦秀挥手打断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多耽误一刻,山里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秦秀深知这雪夜里时间的宝贵,此刻多耽误半个字时间都可能关系到一条普通人的人命。
说完,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下人高声吩咐:
“来人!将车上的火种和馒头、白粥都匀一些打包过来,我要带走!”
下人不敢怠慢,连忙应声行动。
不一会儿,前方的空地上就堆满了粮食物品,里面刚蒸熟的馒头还散发着热气,白粥的清香弥漫开来,让人闻之欲醉。
这些都是秦秀为灾民准备的食物,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带路吧!你这兄弟先随我的人回府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定会将被困的乡亲们平安带出来!”
张水生闻言,眼中满是感激,对着秦秀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大总镖头!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秦秀对此却摆了摆手。
张水生知道镖头言出必行,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大半,连忙起身,挺直了脊梁。
“大总镖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