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帝景苑c区17栋的门前。
暴雨依旧,但所有的声音——雨声、风声、甚至心跳声——似乎都被那十八辆沉默的黑色悍马,以及那几十名煞气凛然的黑衣汉子所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压制了。
别墅内,死一样的寂静。
张浩瘫坐在翻倒的茶几旁,名贵地毯被酒液浸透,黏腻地贴着他的裤子,但他毫无知觉。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窗外那个穿着外卖服的身影。
蓝色。刺眼的蓝色。
在那一片象征着力量、权势和死亡的黑色包围中,那抹廉价的蓝色,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刀,狠狠剜在他的视网膜上,剜在他的理智上。
“不可能…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试图用这种方式否定眼前荒谬而恐怖的事实。一个几分钟前还被他肆意侮辱、扇耳光的“底层废物”,怎么可能转眼间,就站在了这样一支令人胆寒的队伍中心?
他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和戏谑,一个个面无人色,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失声尖叫;有人双腿发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他们大多家境优渥,见识过一些场面,但眼前这如同黑帮电影终极场景的一幕,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认知。
这不是他们父辈那个可以用钱和关系摆平的“麻烦”。这是碾压性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力量。
雷豹撑着黑伞,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站在林烨身后半步的位置,伞面完美地遮住了林烨头顶的雨水,而他自己的半个肩膀却暴露在雨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别墅的窗户,那些惊惶的面孔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他的右手微微抬起,放在腰间一个不显眼的凸起物上,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威胁——虽然他知道,在首领面前,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烨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再看二楼窗户后那张扭曲的脸。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别墅那扇厚重的、不久前当着他面狠狠甩上的雕花木门上。
脸上被扇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雨水流过,带来丝丝凉意,反而让那痛感更加清晰。
他不需要说什么狠话,也不需要做什么夸张的动作。
他的存在本身,以及这十八辆悍马构成的钢铁囚笼,就是最震耳欲聋的宣言。
“咕咚。”
张浩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求救?打电话给父亲?报警?
可当他看到窗外那些黑衣人冰冷的目光,看到那些如同钢铁堡垒般的悍马车,他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是他那个号称手眼通天的父亲,还是代表着秩序和法律的力量,在眼前这股势力面前,恐怕都……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忽然从里面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
是之前那个偎依在张浩身边的妖娆女孩,她脸色惨白,探出半个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颤抖着对外面喊道:“你…你们想干什么?这…这是私人住宅!我…我们已经报警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微弱,甚至带着一丝滑稽。
雷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
林烨终于动了。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越过雷豹,落在了那条门缝后的惊恐眼睛上。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但那种平静,比任何狰狞的怒吼都更具压迫感。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脸颊。
那个位置,红色的指印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隐约可见。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了所有透过门缝和窗户窥视的人心上。
妖娆女孩“啊”的尖叫一声,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头,“嘭”地一声把门死死关上,甚至还传来了里面慌乱的反锁声。
张浩看到林烨那个动作,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崩溃。他明白了,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就是为了那两记耳光!
就为了两记耳光,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
他瘫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和洒落的酒液浸透,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那种恐惧,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