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消息传来,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右手有蜈蚣状伤疤的蒙面人,出现在了晋王府!这几乎是将晋王朱棡与毒害燕王一案,直接画上了一个粗重的连接符!
是确凿的证据,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贸然行动。直接冲去晋王府要人,不仅会彻底打草惊蛇,更可能正中幕后黑手下怀,坐实了兄弟阋墙的戏码。
“看清那人进去后去了哪里吗?是直接面见晋王,还是去了别处?”我沉声问道。
暗探回道:“回殿下,那人进入后,由晋王府内一名管事接引,并未前往正殿或书房,而是径直去了王府西侧的一处独立院落。那里似乎是护卫教头或者某些清客的居所。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无法确认其具体交谈对象。”
独立院落?护卫教头?清客?这符合一个被安插或收买的执行者的藏身之处。
“继续监视!严密监视那个院落的所有动静,包括人员往来、饮食供应、垃圾倾倒,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同时,想办法查清那个院落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下令道。
“是!”暗探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去。
(承)
压下立刻召见朱棡对质的冲动,我决定换个角度思考。如果,这只是嫁祸,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让我和朱棡反目吗?这格局似乎太小了,不符合那“真龙替代”的野心。
如果,朱棡并非完全无辜,而是被利用了呢?他性格急躁,易被人煽动,是否有人借他之手,提供了某些便利,甚至向他灌输了某些理念,让他默许或者间接参与了此事?
那个右手有伤疤的人,是关键中的关键。他既是直接威胁侍女的下毒执行者,此刻又出现在晋王府。他的身份,必须尽快查明。
“毛骧,”我转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你对军中将领、乃至退伍老兵、因伤离开行伍的人,可有所了解?尤其是……右手手背有显着疤痕者。”
毛骧闻言,凝神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殿下,军中儿郎,身上带伤乃是常事。但右手手背……蜈蚣状……卑职一时难以想起具体何人。不过,若此人真有军旅背景,且身手不凡,能担任如此机密任务的,绝非泛泛之辈。卑职可立即秘密调阅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部分伤残记录,或向军中老卒暗中查访。”
“去吧,要快,但要绝对隐秘。”我叮嘱道。动用军方的关系调查,风险更大,但效率也可能更高。
毛骧离去后,我又将注意力放回了那神秘的符号密码上。那个可能的“同类”,他在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策划者,还是提供技术支持的协作者?他与那“大宋遗泽”,又是何种关系?
我再次铺开纸笔,将已知的所有线索,包括密码片段、刘伯温的推断、晋王府的动向、军旅伤疤客……一一列出,试图找出它们之间更深层的联系。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向我和我的兄弟们笼罩而来。
(转)
午后,我依惯例去探望朱棣。他依旧昏迷,但脸色在药力作用下,似乎不再那么骇人的青紫,呼吸也平稳了些许。太医说,这是好迹象,说明“五行平衡汤”确实起到了延缓毒性发作的作用,但根源未除,危险依旧。
坐在病榻前,看着四弟消瘦的脸庞,我心中百感交集。历史上的朱棣,是掀起靖难之役的雄主,而这一世,他却险些不明不白地死在后宫阴私与朝堂阴谋之下。命运的轨迹,已然偏离。
“四弟,你若能醒来,是否也会对这诡谲的局势,感到心惊?”我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毛骧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与……难以置信。
“殿下,有线索了!”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卑职通过一位退役的老旗总暗中打听,他提及约七八年前,在北伐军中,曾有一位姓韩的千户,作战极为勇猛,擅使双刀。在一次攻坚战中,他右手手背被敌军淬毒的弯刀划伤,伤口溃烂,形如蜈蚣,虽保住性命,但那只手也因此不如以往灵便,据说后来便离开了军中。”
“韩千户?”我精神一振,“可知其全名?如今下落?”
“老旗总只记得他叫韩猛,具体名号已记不清。至于下落……”毛骧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据那老旗总模糊的记忆,韩猛离开军队后,似乎并未还乡,而是……被人引荐,去了某位贵人府上担任护卫教头一类职务。因年代久远,且此事颇为隐秘,那位贵人具体是谁,老旗总也已记不真切,只恍惚觉得……可能与……与晋中之地有些关联。”
韩猛!晋中!
晋王的封地,正是在太原,属于晋中地区!而晋王朱棡,性格张扬,喜好招揽江湖异士、勇武之辈作为门客护卫,这在朝中并非秘密!
线索,再一次,以一种近乎直白的方式,指向了晋王朱棡!
(合)
难道,真的就是他?
一股怒火混合着失望,在我胸中翻腾。兄弟相残,这是我最不愿见到,也一直在尽力避免的局面!
但我内心深处,仍保留着一丝理智。这一切,是否太过顺理成章了?从玉佩,到伤疤客的踪迹,再到其可能的出身背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地将证据推到我的面前,催促着我,去相信晋王就是元凶。
那个“大宋遗泽”,那个可能的穿越者,他们费尽心机,布下如此复杂的迷局,最终只是为了让我认定朱棡是凶手?这似乎……依然有些说不通。
“毛骧,”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那个韩猛,必须确认!想办法,拿到他的画像,让那个老旗总,还有晋王府的线人辨认!同时,查他离开军队后所有的行踪,与何人接触,资金从何而来!我要确凿的证据,而不是推测!”
“是!卑职立刻去办!”毛骧也明白此事已到关键时刻。
就在毛骧即将转身离去时,我想起了另一件事。“等等,刘伯温先生那边,对‘五行散’第五重‘土掩生机’的解药,可有什么头绪?”
毛骧摇头:“刘先生仍在苦苦钻研,但尚无进展。他只说,万物相生相克,既是‘土’性解药,或许需从与之相关的‘土’性地形、‘土’性药材,乃至……生辰八字属‘土’的人身上寻找线索,但范围太大,如同大海捞针。”
生辰八字属土?我心中微微一动,但一时也无法抓住那闪过的灵光。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就在我如同困兽,在巨大的压力和纷乱的线索中挣扎时,东宫詹事匆匆来报,神色惶恐:“殿下,不好了!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他带着数十名护卫,气势汹汹地朝东宫来了!说是……说是要面见殿下,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