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操劳让朱标病倒了。那日朝会后,他便觉得头晕目眩,太医院诊脉后说是忧劳成疾,需要静养。但他只休息了一日,便又强撑着在文华殿处理政务,案头的奏章堆积如山,每一份都关乎前线战事和国计民生。
这日午后,冯参见朱标脸色苍白,忍不住劝道:殿下,徐家大小姐递了帖子,说是做了些点心...
若是平时,朱标必定回绝。但想到徐达正在前线奋战,徐家上下必定也是忧心忡忡,他还是点了点头:请她进来吧。
徐妙锦提着食盒走进来时,朱标正在批阅一份关于军械打造的奏章。她看着太子消瘦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心中不由一紧。不过月余未见,那个在鄱阳湖战场上英姿勃发的太子,如今竟憔悴至此。
殿下万安。她盈盈下拜,声音轻柔。
妙锦妹妹不必多礼。朱标勉强笑了笑,放下朱笔,魏国公在前线可好?
父亲前日有家书来,说一切安好,请殿下勿念。徐妙锦取出食盒里的点心,都是些莲子糕、茯苓饼之类清淡易消化的,殿下也要保重身体。
朱标尝了一块莲子糕,确实爽口。连日来食不知味,这会儿才觉得有些饿了。他注意到徐妙锦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想必也是为父担忧,夜不能寐。
听说北边战事吃紧...徐妙锦小心翼翼地问,手中不停为朱标布菜。
朱标放下点心,叹了口气:粮道被断,我在想办法走海路运粮。
海路?徐妙锦睁大眼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我听父亲说过,海上风浪大,很危险。去年宁波港就有十几艘船在风浪中沉没。
再危险也要试。朱标语气坚定,目光投向窗外,十十万将士在前线拼命,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若是...若是粮草不济,后果不堪设想。
徐妙锦沉默片刻,纤长的手指绞着衣带,忽然道:我外祖家是宁波的,认识些船商。要不要...
不必了。朱标摇头,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朝廷已经征调船只。这些事,你不要操心。
他看着窗外枯枝上最后一片残叶,喃喃自语: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时间。海路迢迢,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若是延误了...
徐妙锦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中莫名一疼。这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太子,肩上扛着整个国家的重量。她想起父亲在家书中提及,太子监国以来,事必躬亲,常常通宵达旦。
殿下...她轻声道,声音如春风拂过,我每日都在佛前祈祷,祈求皇上和父亲平安,祈求战事顺利。
朱标转过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头一暖:谢谢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是徐妙锦在说些家长里短,想让朱标放松心情。她说起弟弟近日习武的趣事,说起母亲为她新裁的衣裳,说起园中早开的梅花。朱标静静听着,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松弛。
临走时,她突然跪下:殿下,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朱标有些诧异。
民女想每日来给殿下送些膳食汤水。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恳切,看殿下如此操劳,民女...民女实在不忍。
朱标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中的真诚,想起徐达正在前线为国征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劳了。
徐妙锦欢喜地告退后,朱标继续处理政务。但不知为何,心情似乎轻松了些许,连带着案头堆积的奏章也不那么令人窒息了。
批阅奏章时,他看到蒋永的密奏,说浙西几家似乎有所异动,正在暗中转移财产。朱标冷笑一声,提笔批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现在他没空理会这些蛀虫。等北疆平定,再一个个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