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明,官军的战鼓便再次擂响,比昨日更加急促猛烈。经过一夜休整和重新部署,张辅显然调整了战术。
今日的进攻,官军不再四面开花,而是集中兵力,猛攻定西镇相对薄弱的两段昨日被火炮重点轰击、未来得及完全修复的城墙区域。同时,官军的弓箭手在盾牌掩护下,抵近射击,压制城头守军,为攀城的步兵创造机会。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官军如同红色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冲击着那两段摇摇欲坠的城墙。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在绝对的数量优势和持续的猛攻下,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顶住!给我顶住!”朱文奎嘶吼着,亲自率亲卫队冲到了一段最为危急的城墙缺口处。这里,已有数十名官军突入,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破军”刀化作一道道夺命的寒光,朱文奎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硬生生将突入的官军又逼退了数步。但他的勇武并不能扭转整个战局的颓势。另一段缺口处,官军已然站稳了脚跟,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上城头,守军节节败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镇内突然响起一阵沉闷的号角声。紧接着,镇守府方向冲出一支约五百人的生力军,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直扑那处失守的缺口!为首者,赫然是久未直接参战的韩擎!
韩擎手持一杆长枪,虽年岁已长,但枪法依旧凌厉狠辣,每一枪刺出,必有一名官军倒地。他率领的这支精锐,是幽谷最核心的老底子,战斗力极强,如同一把尖刀,瞬间插入敌群,将刚刚攀上城头的官军杀得人仰马翻,硬生生夺回了那段城墙!
“首领!”朱文奎见状,精神大振,手下刀势更疾。
韩擎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竟然奇迹般地再次稳固下来。双方在城头展开了更加残酷的拉锯战,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鲜血。
然而,韩擎的亲自出战,也引起了官军将领的注意。无数箭矢和攻击开始向他集中。混战中,一支冷箭穿透人群,正中韩擎肩胛!他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
“保护首领!”身旁的亲卫惊呼,奋力将其护在中间。
朱文奎远远看到,心中一紧,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更多的官军死死缠住。
韩擎受伤,定西军的士气受挫,防线再次变得岌岌可危。眼看城破在即,突然,官军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喊杀声!
只见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定西军骑兵,约莫千人,如同神兵天降,从官军侧后方发起了猛烈的突击!这支骑兵是朱文奎事先隐藏在附近山谷中的最后预备队,由他最得力的将领率领,在此最关键的时刻投入了战场!
官军猝不及防,后方阵脚大乱。正在攻城的部队闻听后方遇袭,军心浮动,攻势为之一滞。
朱文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大吼道:“援军已至!弟兄们,杀啊!”
绝境逢生!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勇气,奋力反击,竟将城头上的官军大部分赶了下去。
后方遇袭,前方攻城受挫,天色也渐渐昏暗,张辅见事不可为,只得再次下令收兵。
第二日的攻城,又以定西军的惨胜告终。但定西镇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城墙破损严重,守军伤亡过半,箭矢、滚木等防御物资几乎耗尽,连韩擎也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朱文奎站在残破的城头,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官军,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沉重。他知道,定西镇,恐怕真的守不住了。韩擎重伤,军心涣散,物资匮乏,再也经不起下一次同样强度的进攻了。
夜色中,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召集还能行动的核心将领,下达了命令:连夜组织精锐和重要人员,准备从预先留好的秘密通道,突围南撤,前往缅甸。至于无法带走伤员和百姓……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能听天由命了。
定西镇的血战,即将以悲壮的方式落下帷幕。而朱文奎的命运,也将再次迎来巨大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