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了“拖延待变,南北呼应”的方略后,朱文奎在缅北的行动变得更加积极和大胆。他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连横”之上,即整合那些散落在缅北山区、对阿瓦莽应龙政权心怀不满或持观望态度的土司头人势力。
孟林谷的地理位置和朱文奎展现出的能力,使他具备了成为这个联盟核心的潜质。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秘密接触,开始以“共保边境,互利互惠”为旗号,邀请周边几位有一定影响力的土司头人,前来孟林谷会盟。
为了这次会盟,朱文奎做了充分准备。他命人将谷中议事堂扩建修缮,虽不奢华,却整洁肃穆。他拿出贸易积累的部分财富,准备了丰盛的酒食,并展示了孟林谷整齐的军容和部分缴获自官军的精良装备,意在显示实力。
受邀前来的土司共有四位,分别是控制着北部一处重要隘口的克钦族头人早昆,占据着西南一片产盐地的傣族土司刀孟,以及两位势力稍小但地理位置关键的傈僳族头人。这些人对莽应龙的统治皆无好感,或因其横征暴敛,或因在阿瓦内斗中利益受损,或单纯不愿被阿瓦过多约束。
会盟伊始,气氛略显凝重,各位头人彼此打量,也对朱文奎这个汉人首领心存疑虑。
朱文奎率先开口,言辞恳切:“诸位头人今日能来,是给我朱文奎面子,也是为我们缅北各寨共同的生计着想。如今阿瓦局势,大家心知肚明。莽应龙大人虽雄踞阿瓦,然境内未平,对我等边远之地的顾及必然有限。而北边大明,虎视眈眈,永昌府的官军前些时日还曾派人前来‘招抚’于我。”
他刻意提及明朝的招安,既是一种威慑,暗示自己并非无路可走,也是一种坦诚,拉近与这些同样面临外部压力的土司的距离。
“我等世居于此,所求不过安居乐业,保境安民。”朱文奎继续道,“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单凭一寨一地之力,难以在这乱世中自全。文奎不才,愿与诸位头人结为盟好,约定如下:一,互不侵犯,各守疆界;二,互通有无,公平贸易,尤其是盐铁、粮食等紧要物资,当优先供应盟内;三,一方有难,若遭外敌(特指北边官军或阿瓦其他敌对势力)攻击,各方需出兵相助,共御外侮!”
他提出的条件简单直接,切中了这些土司最关心的安全和发展问题,尤其是“共御外侮”一条,给了他们对抗外部压力的底气。
头人早昆性子最直,率先发问:“朱统领所言在理。只是,这盟主之位,由谁来坐?若遇事端,又该听谁号令?”
这也是其他头人最关心的问题。
朱文奎早有准备,从容答道:“盟主之位,文奎不敢自居。我等既为盟友,自当平等相待。可设一‘盟议’,凡遇大事,由我等五人共商决断,少数服从多数。至于临战机变,可约定,在谁的防区出事,便由谁主导应对,我等按约定提供支援,如何?”
这个方案避免了权力过于集中,尊重了各家的自主权,同时又保证了联盟的行动力,显得公平合理。
几位头人低声商议片刻,都觉得可以接受。刀孟土司又问道:“那与阿瓦那边……以及北边明朝,又当如何处之?”
朱文奎道:“与阿瓦,面上仍需维持礼节,缴纳象征性贡赋,以免授人以柄,引来不必要的征讨。至于北朝……”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虚与委蛇,拖延周旋即可。只要我等团结一致,让他们觉得清剿代价过大,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番谋划,深合众头人之意。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卷入大国博弈,成为牺牲品,朱文奎的策略恰恰给了他们一个在夹缝中求存乃至发展的可能。
最终,五位首领歃血为盟,订立了盟约,并约定定期在孟林谷举行盟议,沟通情况,协调行动。一个以孟林谷为核心,涵盖缅北部分要地的松散军事同盟,就此初步形成。
会盟成功后,朱文奎立刻着手落实盟约内容。他组织盟内商队,统一与外界贸易,增强了议价能力;派遣军事教官,帮助盟友训练士卒,提升整体防御水平;建立烽燧传讯系统,以便及时互通消息。
合纵连横之策,初见成效。朱文奎的势力范围,藉此悄然扩张,不再局限于孟林谷一隅。他手中可动用的资源和影响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为后续更宏大的图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这一切,都被北方永昌府的探马,隐隐约约地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