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酒楼”在这凡人城池中,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酒香菜美,老板娘泼辣美艳,老板随和懒散,加上门口那头时不时语出惊人、自称“驴大爷”的黑驴,使得这小店名声在外,生意颇为兴隆。
这日天光正好,黑皇又腆着肚子趴在酒楼门口最能晒到太阳的青石板上,眯缝着驴眼,享受着过往行人或好奇或好笑的目光。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经过,笑着打趣:“哟,驴大爷,今儿个又给我们讲点什么故事啊?”
黑皇耳朵一抖,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用一种“你算问对驴了”的语气,慢悠悠的开口:“哼,算你这凡人有点见识。知道不?想当年,在九重天外,南天门下,驴大爷我一声怒吼,吓得十万天兵屁滚尿流!要不是俺小弟……咳咳,要不是张老板心善拦着,驴大爷我一口就能把他们全吞喽!嗝儿~”它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响嗝,仿佛真吞了十万天兵似的。
那大婶和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街坊顿时哄笑起来:“哈哈哈,驴大爷您这牛皮都快吹破天喽!”
“就是就是,您要真有那本事,还用在咱这小地方趴着?”
黑皇也不恼,反而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你们懂什么?这叫返璞归真!高手,都是寂寞的!”说罢,又把脑袋往爪子上一埋,继续它的日光浴,只留个屁股对着众人,引得笑声更大。
酒楼内,张南竹正趴在柜台上打盹,绾绾则在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核对昨日的进项。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一个如同闷雷般的大嗓门在门口炸响:“哥!嫂子!俺老牛来啦!快!把这刚打的山货收拾了,今天必须加菜!”
只见牛壮实那铁塔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手里还拎着两只肥硕的野山羚。他依旧是那副莽撞样子,但身上那股属于妖族领袖的威严在不经意间流露,让几个正准备进门的普通酒客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绾婠从账本里抬起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傻牛,跟你说多少次了,进门小点声!吓跑我的客人,这山货钱就从你工钱里扣!”话虽这么说,她还是麻利地招呼后厨伙计出来接东西。
牛壮实嘿嘿一笑,浑不在意,把山羚往伙计手里一塞,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张南竹旁边的条凳上。他看着还在打盹的张南竹,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就拍了过去:“哥!别睡了!起来陪俺喝酒!”
张南竹被他拍得一个趔趄,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无奈道:“壮实,你这手劲……是跟山较劲练出来的吗?”话虽如此,他还是熟练地拍开一坛窖藏的老酒,给牛壮实倒上满满一大碗。
几乎在同时,门口光线一暗,一道平和的身影悄然步入。无垢身着一尘不染的白僧衣,手持念珠,面带微笑,对着柜台后的绾绾微微颔首:“绾绾施主,叨扰了。”又看向张南竹和牛壮实,“南竹道友,牛王。”
“和尚!你也来啦!快坐快坐!”牛壮实嗓门依旧洪亮,招呼着无垢在自己对面坐下。
绾绾也露出笑容,亲自端了一套素净的茶具过来,给无垢沏上一壶清茶:“大师还是老规矩?”
“有劳施主。”无垢含笑点头,目光温和地扫过这烟火气十足的小店,看着外面熙攘的街道,听着黑皇在门口不着调的吹嘘,眼中流露出一种安然与喜悦。于他而言,这喧嚣红尘,亦是修行道场,能见众生安乐,便是最大功德。
很快,后厨炒好了牛壮实带来的山货,又配了几样店里的拿手小菜,香气四溢地端了上来。牛壮实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抓起一只烤得焦香的羊腿,大口撕咬起来,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端起那海碗,“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烈酒。
辛辣的酒液入喉,牛壮实畅快地哈出一口酒气,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顿,发出满足的感叹:
“痛快!还是哥这儿的酒带劲儿!天庭那些淡出鸟来的仙酿,喝再多都跟喝水似的,没味儿!”
张南竹笑着摇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慢慢饮着。无垢则安静的品着茶,看着牛壮实的豪放吃相,看着张南竹眉宇间彻底的放松,看着绾绾一边算账一边不忘用眼神“警告”牛壮实别把油蹭到凳子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