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我回来了。”
苏清尘缓缓走入三省堂,见到张玄清正在闭目打坐,于是便作揖轻声道。
“是清尘回来了。那化神洞的功法研习的如何了?”
张玄清闻言,悠悠睁开双眸,笑着问道。
“回师叔,那化神洞中所记载功法并不完全,想来应该还有下部。但我苦寻良久始终没有线索……”
苏清尘颇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昔日听你师傅提起,说那化神洞中功法一共十式,且这第十式与前九式分别开来,可将其视为单独法门。你所说的下部功法,应该就是这第十式。”
张玄清斟酌片刻后说道。
“那师叔可曾知道,除了我师傅之外,还有什么人进入过这化神洞中吗?”
苏清尘仿佛听到一丝头绪,继而激动的问道。
张玄清见状,却是摇摇头道:“这龙虎山百年来,除你之外,只有你师傅一人进去过。其中原由,想必你也清楚,若无机缘之人,是进不得那化神洞的……”
苏清尘仍不死心,随即又想到一事,询问道:“那师叔可曾听闻过《乱神通》?”
张玄清闻言,不由一怔,而后说道:“《乱神通》?我倒是听旁人提过几句,无非是将他人内力化为己用的旁门左道,属于剑走偏锋的野路子。你问这做什么?”
苏清尘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我看这化神洞中有一篇功法,名为‘吸海垂虹’。倒是与有那《乱神通》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经你一提醒,我倒是也想起一桩事来。师兄那年从化神洞出来后,便自创一套功法,叫做《抱朴守一》。此法应该是在化神洞的功法改进而得,但其中窍门需得感悟天人合一,将自身化作熔炉,好似海纳百川一般吸收天地精气而不涣散。不过这功法极其讲究悟性,慧根不足者只能望而却步。所以,这套功法至今还尘封在‘藏经阁’,无人翻阅……”
苏清尘闻言,道:“师叔莫非是说,我师傅自创的那套《抱朴守一》和《乱神通》有些渊源?”
张玄清笑而不语,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苏清尘见状,也不再对此事追问,反而是从背上卸下被褥,径自铺开,朝着张玄清得意道:“我要与师叔看一样宝贝!”
张玄清闻言,骤然间也来了兴趣,好奇看着苏清尘。
随着被褥徐徐展开,那把御幽剑便明晃晃的映入张玄清眼帘。
苏清尘当即双手捧起御幽剑,恭恭敬敬的递与张玄清。
张玄清小心翼翼的接过御幽剑,捧在手中端详良久后,这才啧啧称赞道:“寂寒寂清,统御玄幽。贫道今日也是托你的福,才能一睹如此绝世好剑,也不算枉活一世啊!”
“师叔言重了。”苏清尘应声说道。
张玄清瞧罢,又将御幽剑还于苏清尘,而后一脸正色的嘱咐道:“你将这把剑收好!平日切不可拿出来卖弄,若被他人觊觎,当心招来杀身之祸!”
苏清尘闻言,赶忙将御幽剑又卷进被褥中,而后道:“我明白,师叔。”
话罢,正当苏清尘欲要告别张玄清时,却听张玄清又悠悠开口道:“十六年前,你师傅匆匆回了一趟龙虎山。那日我正好在后山清修,隐约间,见他背着一块长约七尺三的石碑,我当时心中纳闷,正要喊他问个清楚,却见他施展轻功,踏空而去了。此事悬疑诸多,我也不曾与人提起过。方才是听你讲化神洞中功法不全,我心下推测一番,或许能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此话一出,苏清尘登时心中一惊,暗忖道:“那《血罗经》不正是刻于石碑之上吗?若真如师叔所言,那师傅背走的石碑莫非就是《血罗经》第十式?可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块石碑又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时候不早了,你刚回来,就先去洗漱一番吧。”张玄清看着沉思的苏清尘,缓缓说道。
苏清尘闻言,这才收回思绪,拜别张玄清,转身离去了。
自打苏清尘来到龙虎山,便一直与张静安同住。虽说又去了后山独居了三月,可如今再次返回观中,也没个单独的住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张静安。
“静安师兄?”
苏清尘缓缓推开房门,轻轻唤道。
“哦,苏师弟回来了?”
张静安应声答道。
“静安师兄,你在抄《太平经》啊!”
苏清尘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摞稿纸,随即拾起一张,阅后说道。
张静安为苏清尘斟了一杯茶,憨笑答道:“你不是去后山清修去了么,我想着自己也不能闲着,索性便将这经书多抄了几遍。苏师弟你先坐,喝杯茶润润嗓子,你回来还没收拾呢,我给你打点水去,你先洗把脸,精神精神。”
说着,张静安便提着水桶,作势向屋外水井方向而去。
此时,却被苏清尘一把夺过水桶,说道:“我先谢过师兄了,但这打水的活还是交给我吧。我这刚回来,就叫师兄忙前忙后的,实在说不过去。”
张静安不以为然道:“苏师弟,莫要与我一般客气!你好生在屋里呆着,我打完水回来,再给你把床铺收拾收拾。”
话罢,张静安便拉住苏清尘,开始抢夺木桶。
“唉,师兄!”苏清尘突然高声喝住张静安,见张静安不再动手,这才开口问道:“师兄,你不是说有我的一封信吗?”
张静安闻声,先是一怔,而后连拍三下脑门,随即致歉道:“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对不住了苏师弟,差点把这事又给忘了!”
一边说着,张静安一边转身打开书柜,拿出一本《清静经》,而那封信赫然夹在其中。
张静安将信交给苏清尘,道:“我原本是打算要给你送去的,这几日忙的抽不开身,我又害怕弄丢了,于是便夹在经书里了。苏师弟,你看看没错吧?”
苏清尘接过信封,只见自上而下,从左往右依次写道“豫章鹰潭坊龙虎山天师府”,“苏清尘仁兄台鉴”,“黄湛”。
“没错,这黄湛是我旧识,不过自从上次江郎山一别后,就断了联系。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我在龙虎山,还突然写信与我。”苏清尘解释道。
正说话间,苏清尘便拆开信封,细细翻阅起来——
清尘兄弟如晤:
朔风突起,寒潮逼至,想寓中均安。
此番冒昧来信,是黄某遇一棘手难事,几番思虑之下,这才匆匆修书一封,寄于苏兄。
此间之事,不便赘述。若苏兄愿意相助,请于冬月廿五日前赶往余暨王步山,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拜书以闻,企盼还云。天寒地冻,顺祝时绥。
黄湛,顿首。
十月廿九日
“苏师弟,信中写的什么啊?”张静安好奇问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这位朋友说让我于廿五日前赶往余暨的王步山一叙,想来是有事找我帮忙吧!”苏清尘淡淡说道。
“今日已是十三了,师弟要是打算过去,我不妨去山下为师弟找辆马车,再为你收拾几件厚衣裳……”张静安关心道。
“不麻烦师兄了。我既有轻功傍身,那马车也赶不上我的脚力。不消十日,我便到那余暨了。”苏清尘答道。
“话虽如此,可毕竟天寒,衣服总归要穿的,再别说路上受冻了。今日就先不急着动身了,我去为你打点水,你幸苦了三月,就先洗漱休息,明日再启程。”
苏清尘拗不过张静安,只得让他抢过水桶,任由他去了。
…………
“大人,皇帝已经起驾回宫了。”
书房内分外阴沉,只有桌前烛光照明。
那烛火窜跳不定,好似随时会熄灭一般。
吴伯符躬身一侧,静听李林甫回话。
李林甫端坐在桌后,半个身影隐于暗中,闭目深思。
过了半晌,这才听见李林甫悠悠开口道:“周桓他在向老夫示威啊!”
吴伯符闻言,顾虑道:“大人……直言圣上名讳,怕是……”
“嗯?”李林甫缓缓看向吴伯符,那眼光与往日并无不同,可却在此时此刻,盯的吴伯符是汗毛竖起。
“是卑职多嘴了。”吴伯符弱弱说道。
“伯符,你今年二十五了吧?”
“回大人,正是。”
“你也不小了,我的话你怕是不爱听,你就没想过自己出去闯荡一番事业?”
李林甫轻声问道。
此言一出,惊得吴伯符当即俯身下跪,声音发颤的说道:“伯符这条命都是大人的!伯符今生只愿侍奉大人左右,寸步不离!”
李林甫漠然的看着他,随后冷哼一声道:“王寒那条老狗,现在也敢出来乱吠。他们是愈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吴伯符闻言,不由冷汗直下,连忙说道:“是我让大人蒙羞了,伯符甘愿受罚!”
话罢,吴伯符便运转内力汇于掌中,猛然一击朝着自己胸口拍去。
霎时间,吴伯符只觉喉头微动,一股鲜血径自喷出,而后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抽搐起来。
“列子昂近来有无异动?”
李林甫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吴伯符,淡淡问道。
吴伯符挣扎的翻起身来,气若游丝的说道:“回大人,他近来在蜀中一带活动,沿街乞讨,并无异样……”
“老夫要休息了,你记得走的时候,把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我不爱看这些污秽之物……”
李林甫轻蹙眉头,遂而起身向书房外走去。
吴伯符望着李林甫远去身形,再也强撑不去下,只觉两眼一黑,便一头重重的栽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