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听说,韩庄主是因贺欢的一位朋友引荐至贺府做客的呢?”苏清尘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贺欢心高气傲,自然不愿说我们救了他。说来说去就变成了他一位朋友引荐来此做客的,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混进贺府,拿到七宝琉璃玉而已。”安在非答道。
“按照韩庄主刚才所言,他说他从吕宋岛回来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意识恍惚。但是——”此时,忽听得苏清尘话锋一转,侧目看向贺夫人道:“我怎么听贺夫人说过,贺欢与兰生是平安归来,不仅如此,他还当着众人的面,认兰生做了义子,为韩庄主与贺夫人牵了姻缘……”
“此事,你得好好问问他自己了!到底是兰生操控了他身体,还是他本来就有所图谋呢?”安在非冷哼一声,目光紧盯着韩深,语气中还略带几分挑衅的意味。
“安在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深闻言,当即拍桌而起,怒声质问道。
“那日你从吕宋岛归来,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忆犹新呢!你指派手下之人,让我帮忙乔装成兰生与贺欢的模样,陪你上演了一出好戏。为的不就是兵不血刃吞并贺府财产吗?事后,你害怕水枕先生查出你的事迹败露,索性逃到王步山隐姓埋名起来。你是把自己撇干净了,剩下的脏活累活不还得由我来收拾吗?”安在非瞪大了双眼,气势汹汹的与韩深对视反问道。
“是,我是有地方对不住你!可这些事情全是兰生所为!再说了,难道这些年我少了你的好处吗?你敢说你没从我这拿走一分钱吗?”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吗?”
“我再跟你说一句!想杀你的人是兰生,我昏迷至今,此间之事我一概不知!”
“到底是谁,你心里清楚!”
正在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忽听得一旁观戏良久的苏清尘出声制止道:“好了,二位!吵半天也都吵累了!毕竟兄弟一场,不要伤了和气么。你们两个吵来吵去都吵不出个结果,不如让贺夫人说两句?”
话音刚落,就见苏清尘指凝内力,一道青光猛然从他指尖射出,朝着贺夫人穴道点去。
“韩深,你个王八蛋!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我爹爹哪点有对不住你!你竟狠心杀害于他!”
穴道刚刚解开,便听见贺夫人脱口怒骂道。
“杀他的是兰生!”韩深急忙辩解道。
“你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我竟委身于你二十年!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今日定要与你同归于尽!”贺夫人当即起身,指着韩深破口大骂道。
“你委身于我?你以为是我要娶你吗?我一觉昏迷醒来,莫名其妙与你成了亲,我难道就好受吗?”韩深怒气冲冲的高声喝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夫人错愕的看向韩深,难以置信的问道。
“什么意思?好,我告诉你!是兰生娶的你,他假借我的名义娶的你!害的贺府家破人亡的不是我,是他!”
“是兰生?”
贺夫人闻言,整个人随即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椅子上。
“你难道不知道兰生觊觎你良久吗?你以为你整日将他当条狗一样的呼来喝去,他就甘心久居人下吗?他是在想着报复你!将你占为己有,说到底,我们这帮人都被兰生给耍了!”话罢,韩深重重的捶了捶桌子,而后愤愤落座。
苏清尘环顾四周,见众人神态各异,随即又朝着安在非打趣说道:“安护法,这些年难道你也被兰生糊弄住了吗?”
“苏少侠,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在非顿了顿,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不过。假使你不知道韩庄主被兰生夺舍也罢,可这二十年我不信他没有露过一丝破绽,你作为韩庄主的至交兄弟,韩庄主的变化你理应知晓。”苏清尘点破道。
安在非点了点头,解释道:“没错,我是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这次来王步山也是为了助他彻底解决掉兰生,只是……”
“只是没想到兰生提前醒觉,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他也不动神色,与你们虚与委蛇。这其中唯一的变故,可能就是我与黄兄。”
“没错,按他计划,只是吓唬吓唬你们,叫你们早日下山去的。这位黄兄弟也只是暂时关在暗室之中,若你下山,我们也自然会放了他。至于刚才你们所说的传功一事,我并不知情。”
“可你们关人的手段,却是叫我兄弟穿了琵琶骨!”说到此处,苏清尘的语气突然低沉凌厉起来。
“那是何思栋所为!而他如今早成了你剑下亡魂!”安在非咽了咽口水,怯怯说道。
“安护法,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谎了!”苏清尘威胁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少侠,我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兰生于十日前假扮贺欢,在我从龙虎山至王步山途中结伴而行,若是劝我下山,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你苏少侠如今在江湖之中声名鹊起,试问有谁不忌惮你三分,既能与李昭然打成平手,又是张老前辈座下弟子。像你这种豪杰,自然也是江湖中人拉拢的对象……”
“你的意思是,兰生是想拉拢我为他办事?”
“或许是结个善缘罢了。可是谁知道你是一把无鞘的利剑,锋芒太盛,伤人也会伤己……”
“他是用不来?”
“他是降不住……”
苏清尘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事情到此处也有些眉目了。照此看来,兰生可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为了防范于我,在阁楼上还以韩庄主的口吻编纂了一部笔记,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将所有的罪责全部归咎于韩庄主。”
一边说着,苏清尘一边站起身来走到韩深身后,双手径自搭在椅子的靠背之上。
“安护法,你与兰生在阁楼争吵,嚷的昏天黑地,其实是在掩人耳目吧!”
安在非讪笑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还在乐此不疲的陪他演戏。结果到头来,却是他们两个联手耍了我……”
“这位裘先生我认得,而且还是安护法带的路。我的那件裘氅不知先生穿的还合身?”苏清尘看向裘顺天,笑问道。
“哈哈哈,苏少侠赐衣,小老儿我可不敢怠慢!喏,完璧归赵。”裘顺天掀过斗篷,不紧不慢的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随后郑重的置于桌前,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苏清尘的那件裘氅。
“裘先生的故事讲的可是极好!不去做个说书先生怕是可惜了……”苏清尘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略带几分杀意的注视着裘顺天。
谁料裘顺天却是视若无睹一般,自顾自地笑道:“我的故事亦真亦假,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要论精彩,哪比得上今日这么一场好戏,诸位讲的可比在下精彩多了!”
“裘先生话中有话啊!”
“并非是我话中有话,只是他们讲的有些不够切实!”
“不够切实?”
“共事一场,这二位的秉性我再熟悉不过。小安先不提,单说这韩深,齐耳也好、兰生也罢。我并不在乎他的称谓如何,我只知道谁对我有利我便帮谁。刚刚听他们讲了一番往事,让我也不禁浮想起昔日的时光。大体上还算过得去,但细节上还是有略微差异……”
“裘先生的意思是,刚刚韩庄主与安护法所言,有所隐瞒?”
“隐瞒了一些有趣的故事。”
韩深听此,不由大怒道:“裘顺天,你给老子闭嘴!少在这信口雌黄!”
“哈哈哈,看来有些人沉不住气了。”裘顺天饶有趣味的看着韩深说道。
苏清尘看着怒目圆睁的韩深,心中只觉一阵反感,不等韩深再说话,起手两点,瞬间便封住他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
“裘先生,现在没人打扰你了。”苏清尘轻揉着左眼鱼腰穴说道。
“韩深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隐姓埋名是为了逃脱无忧洞追杀。而兰生偏偏反其道而行,这二十年来,时常与无忧洞联系紧密,十分活跃,刚才小安也未曾向你透露。二人虽说共用一具身体,但兰生的捏骨之术却是出神入化,再加上他现身次数不多且往往以假面示人。所以没有人会将他与韩深联系起来。
“大概一个月前,兰生突然出现洞中,并且秘密私会了洞主,事后洞主传唤了小安,命他协助兰生来此处查探虚实,旨在捉拿韩深,寻回七宝琉璃玉。然而洞主并不放心二人,便秘密派遣人马在暗中监督。他们在阁楼争吵,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以此瞒天过海,不让洞主起疑。”
苏清尘沉思片刻后,突然笑道:“那林骤派来监督他们的不会是你吧!”
裘顺天闻言,也附和笑道:“没错没错,正是在下。只是小安他不知情,兰生早在与洞主会面之前就已经见过我了。”
苏清尘看着沉默不语的安在非说道:“安护法,你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啊!”
安在非没有接话,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强压住额头暴起的青筋。
“夺舍,换面,还有婆蓝草,这一个小小的韩家庄内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故事,一颗七宝琉璃玉又叫我与你们无忧洞牵扯起来,有趣,真是有趣啊!”苏清尘冷冷说道。
“有趣吗?这还不是最有趣的!苏少侠稍安勿躁,接下来给你讲的才是最有趣的!”裘顺天缓缓抬起头,盯着苏清尘似笑非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