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那是个衣着单薄的女孩,头发盘在背后,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衣领刻意地露到自己的胸口“极限位置”,话音刚落,就用手背掩着嘴唇咳了几声。
她的语气让我莫名地有些自豪:果然打扮打扮,我还是像点样的。只是她的打扮,让我忍不住劝她多穿点———出于健康以及自我保护。
“别紧张,女孩,我要找高个子克劳狄斯基。”我没有把目光放到“特殊部位”,因为至少对我来说,那”袋子”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身打扮是刻意为之,让这里的男人动容从而进行一些“娱乐”。
没有人比矿工的妻子更值得信任……吗?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有丈夫。
她眼波流转,一只手放在胸脯上,一只手自然地叉在腰上,脸颊红扑扑的,“唉,我真傻……”
嘿,我真受女孩欢迎。或者我这身打扮很受女孩欢迎。这不重要。
“想必您肯定有什么急事……”
哦,该死的,拉扯,她准是看上我了。
“女士,很抱歉,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实在没法听您倾诉您的烦恼——”我扶着胸口,低了低头。
学徒和赛琳和真相还在等着我呢!拜托了,命运女神,为何偏偏给我了这般招女人的命?
“下午好啊,好久没来了吧?”背后传来了一个高亢而浑厚的声音。
陌生的声音。
“哦,对……对?“那是个矮个子,胳膊格外粗壮,留着强盗一般的发型,或者说,不长且不太流行的发型,“认错了。”
他注意到了我震惊的表情,撇了撇嘴,看向侧面,有些尴尬,似笑非笑。
“小姐。”他朝着女孩笑了笑,“希望您早日康复。”
“你是……”我把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上下打量着这个比我还矮的男人,这个看起来生来就适合挖矿的男人。
“我是你要找的人,我们去汤锅边聊吧,现在是银矿矿工的午饭时间。”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方向,那里有一阵烟升起。
嘿,这一点也不像外号“高个子”的人还有的样子,我还担心他是个独眼巨人!
不过也是,风趣幽默的人起外号往往都是反着想的。
目光再次转向女孩,她抓挠着胸口,侧着头看着地面。
我很饿了。而且她不能告诉我什么有用的话,于是我们不得不丢下她走向美味的食物。
“我就是克劳狄斯基。我早就听见你要找我了,只不过,我以为你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他的语速很慢,离女孩远了一些后,回头看了一眼,才抬起头和我说。
“她是谁?她又生了什么病?”我问。
“不知道,也不知道,总之她快死了。”他遗憾地说,“好心的伊·奈特厨子捡来了她,有些人靠她取乐。”
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听见她咳嗽了……”我已经闻到了饭香,“上帝保佑那个可怜的女孩,愿她早日康复。只是……难道你们不担心染上病吗?”
“银矿矿工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女人,第一个是他的母亲,第二个则是他出轨的妻子。”他叹了口气,“而我只见过前者。”
“我懂。”
“况且,恐怕活不到慢性病发作,那些银闪闪的宝藏就会引诱着贪婪的矿工走向死亡。”
“我……懂。”
话题再次难过起来。我险些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们已经到了锅旁边,很不幸,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红色的、看不出食材原本模样的汤。
周围除了遍地的汤碗,一个人也见不到。只在远处的树荫下可以看到四仰八叉,露着肚皮睡觉的几人。他们穿得显然比克劳狄斯基华丽些,虽然不及我。
很好的时机。
“桑吉,奥图姆本地人。老约翰派我来的。关于营地的事。”
他没有回答,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汤给我,把勺子贴着锅底,“沙沙”地转了一圈,专门捡起了一块小得可怜的肉。
“他们在两天前离开了。”
“可是……”我心猛得一跳。
“并且如同逃命一般,他们走得很急。”“高个”慢慢地说。
“我不得不告诉你,昨天我的小屋遭遇了袭击。我的朋友,一个可怜小女孩,与另一位学徒消失了,房屋也彻底化作了灰烬。”我很快地说,生怕这些描述让我心里难受。而手里的碗宛如千斤,实在不愿拿起。
“很抱歉。希望他们平安——唉,不过,那些人的样子完全不像有时间抢劫的。”他耸了耸肩,“祝你早点弄明白。”
“感谢你的情报……”我这才端起碗,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汤“我会告诉领主老约翰大人的。”
他注意到我的动作,说,“汤怎么样?伊·奈特大厨做的。”
“真不错。”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如果他能来城堡就好了。不过,你们矿工更应该吃点好的。”
汤还没有放凉,温暖着我的味蕾。
“他上午被压死了。”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块粗糙雕刻好的银矿挂链,对着阳光举起,闭上了一只眼细细看着,“我们炸出了一个很大的矿脉。很美。”
银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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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堡的路比去时更漫长。
我还有些耐心,这没到我的极限呢!我安慰自己,赛琳,还有那位可怜的学徒朋友,不会有事的。
如果事情足够糟糕———那只是两条人命,没有更大的牺牲。况且还是两位失去了至亲的人。
我不想让自己过多思考这些。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唤醒我的共情能力了。我太投入,几乎要把过去的事抛之脑后了。
“朋友,朋友,看这里!”前方有人呼唤着,我眯起眼睛,在前方的行道树下正站着一个身着鲜红色华丽衣裳,带着帽子的胖男人,看起来是商人模样。他的身边则是一个画满不知名符号的木刻,靠在树上。
很庆幸他没有在树上乱刻字。
不过,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你需要救赎吗?”他声情并茂,用我从小到大听过第二夸张的语调说——位于第一而无法撼动的是小学是一个坏女生讥讽我的声音。
这不重要。
“最少只需一块面包的价格!”我走近后,他如同读稿一般不自然地说,仍然是夸张的语调,随后抬起手,在空中用力点了一下“这些银币会用来做好事!”
“你今天收获了多少?”我模仿着他的语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斜眼看着他。
“幸运的骑士大人,您将是第一位……”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我笑了出声,“那你说说怎么拿钱买救赎,我希望你不要私自出售赎罪券。”
“所有的收入一半将用于做好事,解救陪酒女、施舍乞丐、资助矿工……”
“另一半呢?丢进河里?”我挑了挑眉
“我还得吃饭呢!您真幽默!”他急促地喘着气,好像一口气说完前面的话几乎让他窒息了。
我向他丢了一包银币,
“让它们回到最应该拥有它们的人手里吧,大善人。”我学着他的语调说,“上帝保佑!”
我在脑海里默念后半句。
命运女神保佑赛琳、草药师、学徒、好心的厨子、赛琳的父亲与正在遭遇不幸,以及将要遭遇不幸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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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的步伐轻快起来,加快步子。迎面吹来了潮湿风,预告着雨的来到。他的斗篷向后飞起,阴云还未掩盖的阳光下,腰间挂着的两把长剑华丽的剑格也银光闪闪了。
就这样,他的心情有了很小的改变。但目前来看,仍然微不足道。
但这大抵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