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修道院距离镇子太近了,如果不是预先就知道,我恐怕要将其当作普通的教堂。这里不得不承认,从前的我是分不清教堂和修道院的,直到在约翰面前闹出了笑话。
在那之后我才知道二者的区别,通俗讲,是寄宿制学校与没有围墙的大学的区别。也就是说,前者,修道院,需要高超的潜入计划。
我可不想成为僧侣,那太蠢了,要牺牲我宝贵的头发,还要进行日复一日的重复无聊的工作,说不定永远也无法脱身。
我不是虔诚的人,我宁愿当个贼。
但是既然约翰什么也没有交代,甚至连地图也没有给我。那说明这栋建筑必然存在独特之处。
很快我就发现了———修道院由四栋建筑组成,合围作“口”状。修道院不远处,清水河的主流平稳地泛起波浪,而暴风雨的余波中,学徒们的衣服飘扬着。
竟没有守卫。而修道院内,却总是有奇怪的“啊!”叫声。这是进入镇子便发现,靠近修道院才意识到其来源的恐怖声音。
是猫吗?是人吗?我不知道,但这不是我现在应该注意的。我应该当个敬业的贼。
盯住最大号的拿,我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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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这辈子中换衣服最快的一次了。还好我没穿什么昂贵的衣服,只不过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旅人装扮。盔甲几乎没有。
我迅速脱下衣服,在羞耻感出现之前,脱到浑身赤裸,把长剑丢下,然后随手拽下一件看起来最大的袍子穿上———它的袖子简直可以装得下两个我,我无法想象这样体型的修道士。
它的下摆拖在地上。该死,这是我在自己身高的方面自取其辱。于是我只好脱了下来。我可以是个好裁缝。
我坐在了地上,把长剑柄朝下用膝盖夹住,摩擦着过长的布匹。刺啦一声,歪斜但笔直地裁下了一段布。
我穿好了袍子。
我把自己的衣服包好,花了一段时间埋在土里———当然,我希望以后可以找到它。而我的长剑,我后悔把它带来了。于是我用裁剪下来的布条将其绑在了右腿上———足够藏在宽大的袍子上。
代价则是我必须一瘸一拐地走路。我的右腿只能保持竖直。
随后,我把自己的脑袋全部包裹起来,甚至盖住额头———我不知道这对我的伤口有什么影响,但在任务面前一切都应该向后靠靠。
再然后,我把盒子藏在了袖子里。再好不过了。这让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我找了个舒适的石头靠着坐下。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然而在第二个小时的等待中,伴随着冷不丁出现的诡异“啊!”声,我失去了意识———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呼噜声,但叫醒我的却是一个和现在的我同样打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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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猪!快起来!衣服三天没收了!”来者不善。我眨了眨眼,用直着右腿的怪异姿势站了起来。我注意到在这个粗鲁的男人背后还有个瘦弱的另一男人。这大概是跟班或者学徒的地位。
“去**了?”他用了个很脏的字眼,简直与他身上的服饰一点也没关系,而他每一个动作都释放出他身上酒与汗的混合味道,男人“味儿”十足,“哈哈哈!你可真幽默,洗衣工,要不是老子宽恕了你,你早就被丢进去喂孔雀了。”
孔雀怎么会吃肉?恐怕只是唬人的话,我是学过生物的人。但我很快意识到,那奇怪的叫声大概来自孔雀。
“老子去镇子上耍了,帽匠儿子,你来教训这个小孩吧!”没等我说话,他就一下把背后的人推到身前。被称为帽匠儿子的男人看起来与我年龄相仿,但身体薄得可怜,头有点长,脖子相比之下有点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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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洗衣工。”等粗鲁的男人走后,他担忧地说。
“他让我替他干活———”我随口扯了个谎。
“没事,我都懂。”他轻松而有点疲倦地扫视我全身,伸出手,“他快醉死了,甚至忘了洗衣工是女孩而你是个男人。”
我点了点头。而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有趣的句子:喝醉有利于看清人的灵魂,我记住这句话了。
“要知道,有些人来修道院是为了宁静。而另一部分人,是为了———“他用手指划过我的面前,比了个不知名的符号,“躲事。”
“……这里是清水镇。”我犹豫地说。
“哈哈哈,你说的对,老兄。”他笑了,像是帮派里的人的语气那样,“这是个好比喻。”
“这不是比喻!”我搞不明白,脱口而出。
“随便吧,拟人,比喻,文学只是一种美名,会带来性病。哈哈哈!这个韵脚不错吧?”他的口音很古怪,就像在模仿某种奇妙的官腔,“没关系,在清水修道院,没人在乎你是来干什么的,老兄。”
我抿了抿嘴巴。
“如果你需要帮助,我非常乐意———我快要无聊得爆炸了。”他的语速又变得正常。
“比起传承帽匠的工作,你看起来真像个……”我反复斟酌着语言。
“艺术家吗?没错。我是个演员。你懂吗?最近新兴的职业,能拿到不少银子,代价是,无论演得好不好,观众会把你打一顿!哈哈哈。”他的笑声简直与粗鲁的男人完全相反,很有感染力。
真是稀有的职业。穿越以来,我甚至没看过戏剧演出。任务完成之后的计划又添了一笔。
“好吧,欢迎加入世界上最*蛋的修道院,去掉孔雀,一切都酷爆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兄,你看起来腿脚不太灵光,有事找我就好。我是莱夫,别叫我帽匠的儿子,那是个坏外号。”
嘿,好“现代”的用词。又是穿越者?别急着暴露自己,我遏制住了到嘴边的“现代”句子,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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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想进去的地方必然存在想逃走的人。而且她已经做到了。那便是传说中的洗衣工,至于她的名字与怎么落得一个修道士的地位,这都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她根本不是洗衣服的料!在人生的前半截,或者说更多时间,她学习的是怎么把白色的东西弄成彩色的,而不是怎么把色彩从白色的地方移除。
创造而非毁灭。
通俗来讲,是一名画家,普鲁佩的又一位访客———寄给约翰其好友死亡信息的人。
而暴风雨将其困在了普鲁佩,她发觉了还未被清理干净的谷仓姐妹会留下的小小谷仓营地,于是,在谷仓睡过头的她恰好与“探险”的“艾卡小队”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