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雪不会这么早就来的。首先是闯进城堡一楼的孩子发现了这点,随后,惊呼在女仆们的换衣间响起———恐怕是这个孩子不慎撞进去了!
我花了五分钟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梦,并把梦里的古怪场景忘得一干二净。我把手放在了玻璃上,一阵冰凉,像是处刑的刽子手手中的特别的剑刃那样。
窗外是一片蓝色的黑暗,在立式火把照亮的地方,隐约泛起一圈飘着小雪花的光圈,可爱极了。
晨钟还没敲响呢!现在完全是凌晨。不过,既然醒来,也没必要再入睡了。我觉得我就像跳进河里洗了个冷水澡那样清爽。
我换好衣服,当然,是女仆替我准备好的保暖衣物,披上冬天的斗篷———很遗憾绒斗篷占据了我最爱的斗篷的位置,毕竟,没人想要同时披两个斗篷。
我少见地戴上了帽子,如果约翰撞见,他恐怕又要奇怪地看着我很久,朝着怀特来评价“这个桑吉也太桑吉了”许久。
穿戴整齐出门是古怪的,尤其是连板甲衣、半边的臂甲———我只买得起这么多,以及腿甲全部穿上。可这是普鲁佩,作为领主,孩子们的偶像,我得付出这点辛苦。
我走下楼梯,嘎吱声引来了女仆。
“大人,早安。外面下了雪,请您当心。今天的早饭是馅饼配甜菜汤———如果您想吃点,厨房可以做填馅土豆。”
“很丰盛。”我点了点头,“小姐。”
“您决定在何时用餐?”
“照旧。”我回答。
“好的,晨钟响起,菜品将在一楼餐厅提供。”
“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啊!我的老天,果然打扰您休息了!”她惊讶地捂住嘴,连忙鞠躬,“我为我们的失礼道歉,晨练的领头的孩子闯进城堡里来了!”
“没关系。很刻苦的孩子,我想叫他一起吃饭。”我笑着说,发觉自己的样子有点“慈爱”,差点把自己逗得丢了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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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勇敢的小骑士,你叫什么?”朝着只有我腰那么高的孩子点了点头。
“安。”他乖巧都说。
“小安?你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我很震惊。
“哟,希腊字母的开始,而最后一个是欧米伽。”合伙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有很多兄弟吧。”
欧米伽,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上帝保佑。”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抬起头时,眼神正好和合伙人撞在一起,他一下会意,“抱歉。”
“安,你放心吃吧,不像我,你还能长高。”我开玩笑说,“长成高大的巨人。”
“我想去树林里!”他激动地说,“探险!”
我没想到他真的提出了要求。毕竟是孩子。
“树林里很危险!”我说,“野兽、强盗……”
但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好吧,我陪你去。”
“我们,一起!还有我的朋友们!”他开心地说。
我看了看合伙人。他挑了挑眉,没办法地抬起了手,孩子的贪婪比成人的贪婪更“可怕”。因为我遭不住。
“不行,只能你一个人来,小骑士。”我说,“如果这样,我就不带你去了。”
“我能保护好大家!”
“那我就不带你去秘密基地了———”我故意拖着长音,站起身来。
“我一个人来!”他哀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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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洗礼,洁白的雪花占据了大地上的大部分表面,石砖上已经盖上了一层薄雪,就连菩提树的枝条也盖上了一层糖霜。教堂的钟声冻僵了似的,冰天雪地中并没有穿透空气传到很远。即使在城堡里听到,也是闷闷的。
两串并排的脚印在薄薄的雪地上向前延伸。而走后不久,很快就被雪花堆满,涵盖了所有踪迹。
雪大了些,就算是太阳已经升起,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灰白的纱雾,像是害羞的新娘那样遮掩着。
“其实,大哥哥,我想和你学射箭。”安开口了。
“可是我不会射箭。”我回答,慢下了脚步,森林就在前方不远处了,我已经能听到人们的聊天声远去,寒风里坚持的鸟叫托管了半空。
“不会射箭?可您是骑士啊!”他惊讶地说。
“骑士不是能力,而是……一种精神。”我脱口而出,顿了顿,解释道,“谁都可以当骑士,只要愿意宣誓。”
我的老天,他最好别问我宣誓什么。我想,我应该提前看看《如何成为一个骑士》恶补知识的。
“森林里有什么呢?会有狼吗?”
我点了点头,“如果他们一起出现,事情还算不错。如果你遇到的是独行的一只,恐怕事情更可怕。”
“因为后面有许多狼!”他惊呼。
“是的,真聪明。”
“是童话故事告诉我的!我还知道,不要随便拯救冻僵的蛇,否则———”
“怎么?”我装作期待地问,把脚步放得很慢,几乎要停下。
“会把你吃掉!”他举起双手,语气夸张地说,“大哥哥,我们快点走吧!森林就在前面了!”
“好吧。”
他识破了我不想进入森林的拖延“诡计”,拉起我的手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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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已经走了一个世纪了。雪似乎要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开阔的视野里漫漫一片白,石头、倒下的树木都被“磨平了棱角”,连成一片,像是儿童的床上枕头城堡那样滑稽可爱。
雪地上没有动物的足迹,连野兔的洞都不见踪影。
“成为骑士,也要面对随时可能的野外挑战。”我说,指着地上的小花,“你看,喉咙草!如果得了感冒,它会让你好点。”
我只记得这些。感谢草药师给我了向孩子炫耀的基础知识。
“春天你会看到,它的花很小,是很美丽的蓝色……”
随后,我们更加大胆,跨过结冰的小溪———它的一部分还有流水,碎裂的冰块叮叮当当碰撞着很好听。
我们踏着雪深入,接近矿井,继续沿着树林前进。我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声,在迎面吹来的风中,冰凉的雪融化在我的鼻尖,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在这种美妙中里传来了奇怪的杂音。
那是,说话声?
“该死,跟丢了!”
什么人会去森林里?
“是……”安刚开口,就被我一个手势打断。
在寂静中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尤其是———脚步声逐渐朝着我靠近,从前方,从背后,从侧面———
我无法判断出这是多少人。
“不……不对……”我拔出长剑,压低重心,把孩子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