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体温，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寒意！ 管道深处，那十几个半透明的、穿着古老服饰的人形光影无声地飘来。它们没有脚，身体边缘模糊不定，仿佛由凝聚的寒烟和绝望构成。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焦点，却让每一个被“注视”的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窒息感。管道壁上，那些潮湿的水珠和发黑的血迹幻影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和腐臭味，与现实交织，混淆着感官。
“鬼…鬼啊！”那名年轻的花旗士兵崩溃地大叫起来，抬起脉冲步枪就要射击！
“别开枪！”陈陌和威廉·李几乎同时低喝阻止！
但已经晚了！能量光束瞬间射出，却直接穿透了最前面的那个光影，打在后面的管道壁上，溅起一串火花！而这一举动，仿佛激怒了那些无形的存在！
所有的光影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眶“看向”开枪的士兵！下一秒，一种无法形容的、极高频率的尖啸直接在所有人心底炸响！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
“啊——！”年轻士兵抱头惨叫，七窍竟然开始渗出丝丝血迹，眼球剧烈凸起，充满了血丝！
更可怕的是，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管道壁仿佛融化了一般，伸出无数只由阴影构成的、干枯腐烂的手，抓向他的脚踝、手臂！
“救命！队长！救我！它们抓我！！”他疯狂地挣扎嘶吼，但在其他人眼中，他只是在原地胡乱踢打，仿佛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
威廉·李脸色惨白，试图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陈陌瞳孔一缩！又是规则怪谈！物理攻击无效，甚至可能触发更可怕的报复！他的无名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清凉之意流遍全身，竭力抵抗着那直钻脑髓的尖啸和精神污染。他能“看”到，那些光影并非实体，而是某种强大的能量场，核心是极度负面情绪的凝聚体，并且与这片环境，尤其是这条管道的历史紧密相连！
“是残留影像！是能量场再现过去的悲剧！”陈陌大吼道，“不要攻击它们！不要看它们的眼睛！收敛敌意！回忆 positive 的事情！快！”
他率先做出示范，深吸一口气，体内心法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暖流，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守护心神，脑海中观想太极拳的圆融意境，自身气息变得平和而内敛。
林雪反应最快，立刻闭上眼睛，收敛杀意，依靠听觉和直觉感知周围。张猛虽然莽撞，但对陈陌的命令执行不折不扣，也立刻压下恐惧，嘴里开始念叨家乡的小调，虽然跑调但确实有效分散了注意力。雷浩则几乎是本能地趴下，抱住脑袋，试图用技术人员的逻辑思维去分析这能量场的频率，虽然收效甚微但勉强自保。
威廉·李见状，也立刻有样学样，强忍恐惧，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
唯有那名年轻的花旗士兵，因为最初的攻击和极度的恐惧，已经完全陷入了灵异规则的陷阱之中。那些阴影之手越抓越紧，他的惨叫变得凄厉而绝望，身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被拉长、扭曲，仿佛要融入那管道壁的幻影之中！
“不！卡尔！”威廉·李痛苦地嘶吼，却无能为力。
陈陌眉头紧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眼前被“吞噬”。心法运转到极致，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注意到那些光影的能量流动有一个极其细微的间歇性波动，而管道壁上那些血迹幻影最浓郁的地方，能量场似乎最为稳定。
“它们的核心是‘痛苦’和‘死亡’的再现！”陈陌瞬间明悟，“必须用相反的情绪能量干扰？或者……切断它们与环境的联系？”
他猛地看向雷浩：“雷工！高爆手雷！震荡模式！瞄准你十点钟方向，那块颜色最深的血迹幻影下方墙壁！延时三秒！”
“啊？哦！明白！”雷浩虽然不明所以，但对陈陌的命令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掏出手雷设置。
“其他人，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最能让你感到平静安全的事物！”陈陌再次下令。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狭窄的管道内爆发！强烈的震荡波席卷而过！
那些光影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精神尖啸！但与此同时，它们的身影也明显变得模糊了一些！
而那名叫做卡尔的士兵周围的阴影之手也瞬间消散，他瘫软在地，虽然精神濒临崩溃，但肉体暂时脱离了被吞噬的状态。
“就是现在！拖他走！离开这条管道！”陈陌大吼，率先冲过去，一把抓住卡尔的手臂。太极劲力吞吐，将其轻巧地甩向张猛的方向。“猛子，扛上他！”
“走！走！走！”威廉·李也反应过来，一边开枪用脉冲能量束胡乱射击干扰（虽然物理无效，但能量闪光似乎能略微吸引光影的注意），一边跟着陈陌向外冲去。
一行人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那条诡异的管道，重新回到外面暗红色天幕下的废墟世界。直到冲出百米多远，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尖啸才渐渐减弱消失。
所有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溺水中被拉回岸边，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惊恐。
张猛把那个叫卡尔的花旗士兵放下，后者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流泪，显然精神受到了重创。
威廉·李看着手下惨状，又看了看陈陌等人，眼神极其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同伴的悲痛，更有对陈陌刚才那匪夷所思的判断和指挥的震惊与忌惮。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沉声道：“陈队长……多谢。这次，我们欠你们一条命。”
陈陌摆摆手，没有居功，只是冷静地说：“这里的环境比我们想象的更诡异。物理规则似乎都在被扭曲。任何过激的情绪和行动都可能触发无法理解的危险。”他看了一眼精神恍惚的卡尔，“他需要镇静剂和心理疏导，但我们没有专业设备。”
威廉·李叹了口气，从自己医疗包里拿出一支高压注射器，给卡尔注射了镇定剂，让他昏睡过去。“只能先这样了。”
经过这番生死与共（尽管是被迫的），双方之间的戒备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远未到信任的程度。
“李队长，现在可以说了吗？那个井盖，到底是什么？”陈陌旧事重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威廉·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陈陌身边虎视眈眈的张猛和枪口若有若无指向这边的林雪，知道隐瞒下去对自己没任何好处。他苦笑一下：“我们收到一段极其微弱、加密等级很高的信号，指向那个坐标。信号内容残缺，只提到了‘地下’、‘源质’、‘隔绝’等几个词。我们判断可能是一处未被记录的厄里斯文明小型能源节点或隔离库，所以想抢先下去看看……没想到……”他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源质？”雷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是指那种特殊的能量吗？”他指了指周围弥漫的诡异雾气。
“可能吧。谁知道呢。”威廉·李耸耸肩，“花旗科学院那帮老家伙对这东西很感兴趣，认为可能是新能源的关键。”
陈陌心中一动，他的无名心法对那种能量确实有反应，称之为“源质”倒也贴切。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问：“你们的队伍呢？其他人怎么样了？”
威廉·李脸色一黯：“坠落后就失散了。我们小队原本十二人，遭遇了几波怪物袭击，又倒霉地触发了一次小范围的规则幻象，死了四个，疯了两个……刚才又……现在加上卡尔，只剩我和另外两个队员失联，恐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竞争是残酷的，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其他国家队伍的情况恐怕也不会乐观。
“你们呢？有什么发现？那个求救信号源有头绪了吗？”威廉·李反问道。
陈陌略一沉吟，选择性地分享了一些信息：“我们也在追踪一个求救信号，方向西北。沿途发现了一些战斗痕迹，有罗马联盟的，也可能有其他国家的。这个世界……比情报里描述的还要危险得多。”
双方交换了一些基础情报，主要是关于遭遇的怪物类型、地形特征以及那种诡异低语的频率。虽然都有所保留，但至少建立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基于眼前生存需求的信息同盟。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威廉·李问道。
“继续向信号源前进。”陈陌毫不犹豫，“这是我们目前最明确的目标。”
威廉·李看了看昏睡的卡尔，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弹尽粮绝的装备，咬了咬牙：“陈队长，不如……我们暂时合作？一起前往信号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知道一条可能更近的路线，是从我们之前探索的一块区域绕过去，可能会避开一些危险地带。”他抛出了一个诱饵。
陈陌深深看了他一眼。“孤狼”的名声他可听过，此人的提议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生存。
“合作可以。”陈陌缓缓道，“但必须约法三章。第一，指挥权归我，一切行动听我命令。第二，情报共享，不得隐瞒关于环境和威胁的关键信息。第三，获得的任何资源、遗迹信息，最终分配需协商决定，不得私下吞没。如果同意，我们可以同行一段。如果不同意，就此别过。”
威廉·李眼神闪烁，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最终，他伸出手：“成交！在到达信号源或找到其他幸存者之前，我听你指挥。”他答应得很爽快，但眼底深处那一丝算计却逃不过陈陌的眼睛。
于是，一支临时拼凑、各怀心思的队伍再次上路。陈陌小队四人，加上威廉·李和被他背着的卡尔。
有了威廉·李提供的所谓“近路”，他们确实避开了一片能量读数极其混乱、布满巨大爪痕的区域。但这条路也并非坦途，他们穿越了一片诡异的、散发着催眠孢子的发光菌类森林，不得不戴上全身防护快速通过；还遭遇了一种潜藏在沙地下的、能够发射骨刺的埋伏型怪物，经过一番有惊无险的战斗才将其击退。
在这个过程中，陈陌的领导力和个人能力得到了进一步展现。他总是能提前察觉到细微的危险征兆，指挥队伍做出最合理的应对。他的战斗方式更是让威廉·李暗自心惊——那根本不像纯粹的现代军事格斗，融合了大量精妙而致命的古老技艺，尤其是对那种被称为“源质”的能量的运用，虽然还很稚嫩，却已展现出惊人的潜力。
威廉·李自己也绝非庸手，枪法精准，战术动作老辣，时不时还能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但总在不经意间试图套取陈陌关于“能量运用”和华夏探索目标的情报。
天色（如果那永恒暗红的状态能称为天色）渐渐变得更加昏暗，那些扭曲的光带亮度开始减弱，环境温度也明显下降。连续的战斗和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让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疲惫，能量消耗巨大。
“必须找个地方休整过夜。”陈陌做出决定，“我们需要进食、补充水分、维护装备。夜间行动太危险。”
他们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结构相对完好的小型穹顶建筑入口。经过小心侦查和设备探测，内部没有发现明显的生命信号和能量异常，似乎是一个安全的避难所。
入口处的金属大门早已损坏，众人费力地将其推开一条缝隙，鱼贯而入。
内部空间不大，约莫一个教室大小，布满灰尘和碎屑，但结构完整，没有明显的破损。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无法辨认用途的破损仪器，墙壁上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壁画和无法理解的文字。空气浑浊，但宇航服的过滤系统还能应付。
最让人惊喜的是，在房间角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连接在地板上的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密封的净水循环单元，虽然大部分功能失效，但雷浩检查后，发现其核心的冷凝模块似乎还能微弱工作，或许能提取空气中极其稀少的水分。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两人一组，轮流守夜。猛子和李队长第一班，我和夜莺第二班，雷工照顾伤员并尝试修复设备和取水。”陈陌分配任务。
众人卸下沉重的装备，终于得以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大家拿出各自携带的浓缩营养膏和能量棒，就着少量净化水，默默地进食。味道谈不上好，但能快速补充体力。
威廉·李一边嚼着营养膏，一边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避难所，目光最终落在那些壁画上。“厄里斯人……他们曾经也在这里生活、避难……最终却变成了那样……”他想起了管道里那些恐怖的光影。
“毁灭他们的，恐怕不仅仅是怪物。”陈陌沉声道，他指着壁画上一些模糊的图案，那似乎是人们跪拜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由触手和眼球构成的巨大阴影，“还有来自精神层面的侵蚀和信仰的扭曲。”
就在这时，负责照顾卡尔的雷浩突然发出一声惊疑：“队长！你快来看！卡尔他……他有点不对劲！”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昏迷中的卡尔，身体正在微微抽搐，他的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幽蓝色纹路在隐隐发光！而他的口中，正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却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腔调！
威廉·李脸色大变：“这……这是被深度污染的症状！他在……他在被同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卡尔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疯狂的幽蓝光芒和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注视！
他咧开嘴，发出一种扭曲的、混合着原本声线和某种古老邪恶语调的声音：
“祂……看见……我们了……在……墙里……”
所有人的汗毛瞬间倒竖！
几乎同时，整个避难所的金属墙壁，开始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一张张扭曲、痛苦、疯狂的人脸浮雕，缓缓地从墙壁内部“浮”现出来，无声地尖啸着，用同样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房间内的不速之客！
低语的噪音陡然增大，如同潮水般涌来！
避难所……根本就不是安全区！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规则怪谈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