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在地上滚动,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赢摄惊骇抬头,看见的是阴影中将晨的面容。
以及,他唇角那一抹浅笑。
那笑意,宛若死神的召唤。
随后,将晨转向惊骇欲绝的赢摄。
赢摄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可是你九叔,你竟敢杀他?”赢摄颤声道。
他的心疯狂跳动——疯子,这根本是个疯子!
连血亲都敢下手。
简直是丧心病狂。
简直是疯了!
“我不止敢杀他,还敢杀他满门。”将晨语气淡漠。
瞬息间的变脸,让赢摄猝不及防。
“你说什么?”赢摄猛地抬头。
看着将晨,这人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传令下去,宗族赢小九趁秦王昏迷图谋 ** ,诛杀全家。”
将晨本想诛他三族,转念一想,三族岂不是连赢政也牵连进去了?
只好改口——杀全家算了。
他及时收住,差点闹出大笑话。
“将晨!将晨!将晨!!!”
扶苏被秦锐士押着,双眼通红,挣扎着要冲过来。
和将晨不同,扶苏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
他有楚国贵族血统,又是大秦长公子,从小就被宗族寄予厚望。
其实,除了老夫子和六国余孽,谁最想要分封制?
正是宗族。
分封制一立,这些宗族长老个个都能封王封侯,成为一方土皇帝。
他们从小对扶苏百般呵护、灌输理念。
历史上赢政病逝沙丘,胡亥篡位,若是在咸阳,宗族第一个不答应。
对扶苏来说,这些长辈都是亲人,是不断向他灌输分封思想的“亲爱的家人”。
如今眼看家人被杀,他怎能平静?
“大哥见父王病重,心神不宁,带他下去休息。”将晨面无表情地挥手。
韩信神情微妙,点头示意,让人把扶苏押走。
咸阳城外发生这样的大事,震动自然不小。
而赢摄,将晨也没有真的放了他。
亲卫递上一根黑棍。
将晨猛地一刺,在赢摄惊恐的目光中,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赢摄年迈,惨叫声格外凄厉。
韩信带人正要押走赢摄,将晨却开口:
“等等,这是我三爷爷,一根棍怎么够?起码得两根,穿好了再走。”
将晨话音落下,韩信便懂了——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还是那熟悉的套路。
将晨连自己的亲姨妈都亲手杀了。
对亲人,他哪里会有半分顾念?
以韩信对他的了解,这位公子,恐怕除了赢政之外,谁都可以杀。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赢摄拼命挣扎。
噗嗤!
将晨一棍刺穿了他另一边的琵琶骨。
拍了拍赢摄苍老的脸,将晨语气平淡:“敬你,才喊你一声三爷爷。可你太不识相了,真以为凭着宗族的身份,就没人敢动你?”
他挥挥手,命人将赢摄拖了下去。
虽是宗亲,论辈分是将晨的三爷爷,或者说亲叔叔。
但王室之间情分本就淡薄。将晨连亲生母亲都能那样冷漠相待,更不用说这些叔伯了。
处理完两个领头者,其余大臣全被押至秦王宫。
咸阳城下,这一幕被不少百姓看见。
将晨清楚感觉到,从此刻起,整个大秦必将暗流汹涌,许多反秦势力恐怕再也按捺不住。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稳住局面。
而最快稳住局面的手段——
就是举贤堂。
叮叮当当的乐声响起。
张良与众多举贤堂的人聚在一处,静静聆听这首曲子。
这曲子是扶苏从宫中带出来的,一经流传,便震惊四座。
听说此曲被秦三公子命名为《十面埋伏》,源于他曾遭刺客埋伏的经历。
曲中既有金戈铁马的肃杀,又有肝肠寸断、舍命一搏的决绝,令人感同身受。
此曲一出,迅速风靡咸阳。
感染力极强,随之流传的还有曲中的典故。
张良正静静欣赏乐曲时……
脚步声密集响起!
几道身影飞快冲入举贤堂内。
“出大事了!秦三公子暴虐无道,竟在咸阳城门处斩杀一名谏官与宗亲赢小九,还令族老赢摄被锁住琵琶骨,押往咸阳宫!”
来人满脸震惊,却掩不住兴奋之情。
举贤堂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扶苏公子何在?”张良急忙发问。
扶苏不在时,张良在堂中地位极高,几乎成了除扶苏外的领头人。
“被三公子扣押了。”报信者急促答道。
“你说什么?”张良猛地起身,“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良心知咸阳城下必有剧变,否则将晨岂会直接拿下扶苏。他早已再三叮嘱扶苏谨慎行事,不可妄动妄言。他相信扶苏应当懂得审时度势。
“秦王欲立监国三公子为储君。”小厮喘着气说道。
“是扶苏公子出言所致?”张良追问。
“并非如此。”小厮摇头。
张良面色一白——他宁愿扶苏是因直言获罪。既然非因言获罪,那必定是出了更严重的状况!
“因有宗族之人当众抗命,秦王气得吐血昏迷。监国三公子持剑血洗咸阳城下,如今全城已实施军管!”小厮赶忙一口气说完。
堂中众人闻言大喜,纷纷执笔准备撰写文章。
“秦三公子暴虐成性,竟对宗亲痛下 ** !”
“骇人听闻!秦三公子竟是如此残忍之徒!”
“以此人为储君,实乃大秦之祸!”
顷刻之间,举贤堂内已涌现大量檄文。张良更是亲自执笔,对此事作了痛心疾首的鞭挞。
人们认为秦三公子的这一行为,显示他是个不忠、不义、不孝、冷酷无情的人。
为此,张良列举了大量关于将晨的事例。
这些内容九分真实、一分虚假,一旦传播出去,无疑会对将晨的名声造成沉重打击。
当然,实际上这些打击对将晨的影响已经不大。
对旁人来说,或许会引发舆论哗然。
但将晨是谁?他是接连掀起腥风血雨的人!
什么样的人他没杀过?
别说亲族,就算明天听说他杀了亲生母亲,人们也不会感到意外。
当然,即便是事实,这种抹黑对将晨来说也有些令人不快。
他难道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怎么可能。
不过,杀害亲族的行为——尤其是将晨曾 ** 亲姨妈,如今又当众斩杀九叔、囚禁三爷——这些事肯定瞒不住,甚至会流传千年。
“差不多了,弟弟,把消息传出去吧。”张良脸上带着笑意,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堂弟张宗。
这个堂弟从小十分崇拜张良,常伴他左右,担任类似书童的角色。两人感情深厚,甚至胜过亲兄弟。
“好!”张宗点头应道。
可他刚跑出门槛,脚步便猛地停住。
阵阵马蹄声在举贤堂外响起。
秦王政二十年年底,离过年已不远。
可以预见,秦王政二十年必将在史册上留下浓重的一笔——这一年发生的大事太多了。
举贤堂内聚集了不少人,其中甚至混有六国遗族。
或许有人真心想投靠大秦,但更多只是想浑水摸鱼。
准确来说,举贤堂就像一座大酒楼,海纳百川,容纳各方来客。
此前未曾动手,是因为将晨很少留在咸阳城,同时也对举贤堂的影响力有所忌惮。
从某种角度来看,举贤堂俨然成了一个小朝廷。
是的,其势力之盛,已到如此地步。
很多时候,举贤堂内部先对朝政议论一番,再将结论传达给由他们举荐入朝的官员,由这些官员在朝堂上提出。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由六国余孽组成的举贤堂,竟能左右朝廷决策。
实在可笑。
也正因如此,举贤堂在世家贵族中拥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自赢政昏迷后,咸阳城彻底进入军管状态。
而举贤堂也第一时间被将晨下令封锁。
等待多时,将晨隐忍许久未得机会的事,终于可以着手了。
举贤堂是公子扶苏手中最后一股强大势力。
也可说是扶苏当前最重要的平台。
这些年来,扶苏的幕府——也就是举贤堂,向大秦官场输送了大量官员,影响深远。
趁赢政昏迷,将晨决定一举将其铲除。
“公子,举贤堂已被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很快,韩信快步前来禀报。
将晨微微点头,骑马来到举贤堂大门前。
只见窗户上挤满了人影。
一个个皆是唇红齿白,皮肤细嫩。
有的是贵族公子,有的是旧贵族余孽。
也有的是世家贵族所豢养的奴才。
将晨手持太阿剑,语气平静地说道:“举贤堂不臣,其所属之人罪当处死,本监国公子依法行事。”
哗——!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自将晨回到咸阳以来, ** 一桩接着一桩。
在他处决一名宗亲之后,又 ** 了另一名宗亲。举贤堂众人还在思量如何编排对策,将晨却已杀到门前。
当将晨淡漠的声音传入举贤堂内,整个大堂霎时一片寂静。
“举贤堂不臣?”
张宗满面怒容,高声道:“举贤堂乃长公子扶苏所设,长公子何来不臣之心?”
将晨神色不变,只道:“他无不臣,但你们举贤堂不臣。”
“不臣”二字,在将晨的命运中早已写下结局——昔 ** 正是因“不臣”之名,被胡亥一纸诏书赐死。
而今,将晨立于强势之位,仅凭一句“不臣”,便可随意夺人性命。
这世间,终究是弱肉强食。
将晨强,他便能以“不臣”二字处决任何人。
“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宗挺直脖颈,怒声反驳。
“本公子说你们不臣,你们便是不臣。全都杀了。”
将晨摆了摆手,神情漠然。
他对这些人毫无兴趣。
举贤堂内人数众多。
自将晨封锁此地起,周围便渐渐聚拢了不少百姓观望。
今日,先是赢政宣布年后立储,随后宗族率世家贵族群起反对,赢政吐血昏迷。
接着将晨拔剑,血溅城门。
咸阳城全面军管。
如今,他更率先向举贤堂挥起屠刀——这举贤堂在咸阳,乃至整个战国,皆影响深远。
这是要……鸡犬不留!
将晨始终立于举贤堂门前。
张宗浑身颤抖。
将晨是真的要对举贤堂下 ** 。
“哈哈哈,什么秦三公子,暴虐无道,残忍无情,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张宗伸手指向将晨。
将晨一个眼神,韩信已举起手中长矛。
张宗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手无寸铁。
唰——
韩信长矛破空挥出。
虽不及将晨手中黑棍迅猛,却也足以斩杀一个寻常书生。
噗!
长矛瞬间贯穿张宗的脖颈,他双目圆睁,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矛尖抵住地面,支撑着他挣扎片刻才咽气倒地。临死前,他一只手仍朝着举贤堂内某个方向无力抓去,唇间似乎吐出一个“走”字。
残忍,实在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