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发明者的名录整理给我。诸葛詹交代道:朝廷要对有功之士重赏,每项实用发明赏赐千金!
这笔丰厚奖赏足以改变工匠命运,在重赏激励下,创新热情愈发高涨。朝廷以财力换取智慧,工匠凭借才能致富,实乃互利共赢。
离开灼热的铁府时,诸葛詹的衣袍已被汗水浸透。再加两成俸禄,发放高温补贴。他对司金校尉补充道。
如今蜀汉国库充盈,六大支柱产业获利丰厚。诸葛詹戴着口罩策马前往水泥厂,这是与铁府同等重要的核心产业,扬起的粉尘让空气都变得浑浊。
水泥厂依旧如昔,生产流程简单乏味,工序一成不变。
无非是粉碎石料、研磨成粉、高温煅烧,这三个步骤循环往复,毫无技术难度可言。
这座厂子运营多久了?少年突然发问。
禀少主人,已逾三载。法邈恭敬回答。
自江东带回水泥配方那年他才九岁,如今已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工坊里可有人常犯咳疾?
法邈略作思忖:确有其事。
但凡咳喘不止者即刻解甲归田,否则恐生肺疾。另外所有劳工必须佩戴面罩。少年继续嘱咐,服役五年以上者,无论症状与否,一律强制解役。
再给所有工匠加饷二成。
少主仁厚,属下谨遵钧命。法邈肃然领命。
交代完毕,少年正欲离去,却被法邈急声唤住。
少主且慢,煅烧时偶得异物,还请垂鉴。
如今朝野皆知这位少年卿相博古通今,虽众人不解稚子何以通晓万物,却不妨碍每逢奇事便来求教。说来也怪,这少年每每都能道出其中玄机。
这倒要归功于后世那信息 ** ,纵是日常消遣也能习得诸多杂学。
听闻煅烧异状,少年随法邈来到堆料仓。
此等现象由来已久,只是先前未加留意。法邈推开库门,只见满地晶莹碎片折射着细碎光芒。
在少年眼中,不过是些玻璃残渣罢了。
最初只是零星出现,随着产量攀升,琉璃残次愈见频繁。属下原以为只是巧合,近来却几乎每炉必现,实在有碍生产,还望少主明示。
煅烧水泥竟得琉璃碎屑,法邈为保品质,只得用细筛将这些杂质滤除。
这样一来,等于多了一道工序,无形中增加了成本,影响了效率。正巧赶上小丞相前来视察,便趁机询问其中缘由。
这说明最近送来的矿石不够纯净。诸葛詹解释道:石灰石里混入了其他矿物,才会烧出这些玻璃碎渣。
原来如此。法邈叹了口气,小丞相,近来世家和军方的积极性都不如从前了。
尤其两边都想撤人手,军方说要备战操练,不能一直挖矿;世家说要抽调人手去种茶树。
属下费尽口舌,靠着往日情分才勉强维持住现状。
诸葛詹冷笑道:关隘修好了,官道也铺完了,两边目的都达到了,自然不想再管采矿运输的事。
这倒也情有可原。基础建设都完成得差不多了,谁还愿意在水泥厂消耗人力?继续帮忙又没什么好处。
小丞相,这事得想个办法。法邈为难地说,生产人手倒不缺,但采矿运输实在太耗费人力,属下实在调配不开。
放心,我会跟他们打招呼,暂时不会直接撤走,但消极怠工是难免的。诸葛詹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麋威从身毒回来,人手问题就解决了。
上次麋威从身毒带回上万人,这次船队规模更大,货物更多,就算带回十万八万也不稀奇。
到时候这个厂子要拆掉,搬到天池郡去。诸葛詹吩咐说。
那属下跟着过去?法邈试探着问。
不必。诸葛詹摇头,那边有天池太守负责,你去了也没事做。
法邈听了有些心慌,他可不想再闲在家里。
放心,我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人?诸葛詹微微抬头,指着那堆玻璃碎渣说: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烧这个,利润不会比蜀锦少。
琉璃虽然贵重,但这些实在太碎了...
那就烧出大块的。诸葛詹打断道:现在就开始研究,用不同矿石试验,一定要把工艺搞明白。你就是未来的琉璃厂总管。
诸葛詹确实不懂玻璃配方,但既然阴差阳错烧出来一些,就让水泥厂继续研究好了。
工匠坊内,法邈正向诸葛詹汇报近期生产情况。
最近烧制的玻璃产量确有增加,下官已命人探查附近矿脉,寻找合适的原料产地。法邈恭敬地说道。
诸葛詹微微颔首:带我去看看新发现的物件。
库房角落堆放着一些细碎的残片,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诸葛詹拾起一片仔细观察,发现竟是些残缺的瓷片。
原因可查明了?
法邈回禀:据工匠反映,黏土配比过量时容易出现此物。
连续生产过程中,人工配料难免出现细微偏差,这些意外产物倒成了意外收获。
既如此,不妨专门研究黏土烧制。诸葛詹笑道,无论是琉璃还是瓷器,在市面上都颇有价值。
离开工匠坊后,诸葛詹回到尚书台处理公务。待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书,迎着费祎赞叹的目光,他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
白帝城外,诸葛恪递过通关文书。守军核实身份后,派出一队人马护送这位东吴使者入境。
行至半途,一座新建的关隘赫然矗立。诸葛恪记得上次途经此地时,这里还是一片空旷。
这座城关何时所建?他好奇询问。
新建的防御工事。士兵简短应答,并未多言。
这座被称为白帝新城的关隘依山临江而建,规模远超旧城。坚实的城墙比原有建筑高出三尺有余,厚度更是翻倍,如同一道新的屏障横亘在要道上。
诸葛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突兀耸立的雄关,心中充满疑惑——如此宏伟的关隘究竟如何在短短一两年内拔地而起?
上次为交州之事入蜀时,这里还一片空旷。即便倾全国之力修建,按常理少说也要三五年光景。殊不知蜀汉已掌握水泥之术,筑城速度远超想象。
穿过双城白帝,眼前是笔直的水泥官道。当初见此路时,诸葛恪只当是蜀汉劳民伤财所筑的石板路。此刻细看那些整齐划一的,顿觉暗藏玄机。
蜀汉修路之法已历经改良:初时追求浑然天成,后发觉无缝水泥路经夏日暴晒必然开裂,遂改为分段修筑,特意留有伸缩缝隙。
随着车马深入蜀境,纵横交错的水泥路网渐次展现。蜀中基建已臻完善,水泥路面通达各村,以致世家子弟都不愿再为水泥厂效劳。
春耕时节的田野间,青壮男子喊着号子在前面拉犁,妇人则在后方扶把。新式耕犁经改良后,三口之家即可轻松操作:父子在前牵引,母亲在后掌控。
树荫下,老者摇扇品茗;田间地头,老妇追着怀抱母鸡的顽童笑骂。桑林间,采桑少女嬉闹不休,不时传出阵阵娇嗔。这一路行来,诸葛恪眼中所见尽是祥和,全无印象中的黎民疾苦。
诸葛恪出身严谨的诸葛家族,家风淳朴务实。他虽身居高位,却始终关注民间疾苦,对东吴百姓的生活状态有着深切体会。
在蜀地考察时,他看到农人们高声谈笑,健壮的汉子们赤膊耕作,汗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田间劳作的场景充满活力,农妇们身着鲜艳服饰为丈夫送水擦汗。这般生机勃勃的景象令他印象深刻——蜀地百姓洋溢着蓬勃朝气,整个乡野洋溢着欢快气息。
回到东吴后,两地反差愈发明显。吴地民众沉默寡言,耕作时无精打采,男女衣着几无差别。在他记忆中,蜀地是明艳的彩色画卷,而东吴却如同褪色的老照片。这种鲜明对比让他陷入沉思。
尤其令他警觉的是,蜀汉的变革已从朝廷延伸至民间。这种深刻变化在上次出使时尚未显现。如今亲眼目睹,让他对二字有了更真切的体会——蜀汉如旭日东升,东吴却似暮色沉沉。
怀着复杂心绪,他沿着平坦的水泥官道抵达成都。进宫后未获刘阿斗接见,只被引往东宫诸葛詹处。这个安排令他颇感意外,不禁向引路宦官询问:不知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宦官回头笑道:往东宫去。
诸葛恪微微一愣,暗想若见不着圣上,能与储君议事倒也不错。
转念间却觉蹊跷,蜀汉何时立过太子?若真行册封大典,江东方面理应早得消息才对。
满腹狐疑的诸葛恪踏入东宫,却见堂弟诸葛詹身着华服相迎。
望着对方头顶的七旒冕冠,诸葛恪瞳孔骤缩,失声道:思远竟成了蜀汉太子?
既居东宫又佩太子冠冕,这分明就是储君气象。
眼前景象实在荒诞,令诸葛恪恍如置身幻境。刘阿斗竟有如此胆魄,敢立外姓为储?
诸葛詹见状连忙摆手:元逊兄误会了,我大汉至今未曾立储。
可你这身装扮...
全赖陛下垂爱,暂居东宫罢了。这冠冕也是同理。
诸葛恪以袖拭额,虽无汗渍却仍心有余悸:这份恩宠...着实惊人。
此事原是多智的张皇后提议。一来诸葛詹年岁渐长,久居后宫不合礼制。虽刘阿斗从不在意,但嫔妃们难免闲言碎语。
东宫与后宫本不相通,迁居此地便成天然屏障。
二来张皇后也是为亲子绸缪。多年未诞嫡子时,后宫嫔妃皆虎视眈眈。皇长子刘璿已届舞象之年,对储位威胁甚大。
若张皇后始终无子,储君之位非刘璿莫属。
聪慧的张皇后便想出这移花接木之计。让自幼抚养的诸葛詹暂居东宫,权当为未来嫡子占位。
更有一层隐秘缘由——刘璿生母王贵人原是张皇后贴身婢女。当年圣驾常幸中宫,这婢女偶尔也能分得雨露。
谁知吃肉的迟迟无孕,喝汤的反倒先结珠胎。那王贵人得势后,时常在旧主面前炫耀皇子,实在令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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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气得直跺脚!
暴脾气的胖嫂直接拍板,让自家好女婿住了东宫,看谁敢动诸葛詹一根汗毛。
刘璿算什么东西?也配和诸葛詹相提并论?
刘阿斗儿子多得能踢蹴鞠队,可相父的独苗就这么一个!
元逊兄此来是为北伐之事吧?诸葛詹示意诸葛恪入座,开门见山问道。
詹弟...瞧我这记性,该称表字了。诸葛恪突然回过神来。
陛下赐字思远。
诸葛恪连连颔首:甚好!思远果然料事如神,确是北伐之事。伪帝曹叡暴毙,我东吴欲再举义旗,发兵十五万。
诸葛詹羽扇微顿,吴主这次倒是阔气。
不知汉室这边...诸葛恪欲言又止。
兄长放心。诸葛詹正色道,既是兄长前来,汉吴联手北进之事包在小弟身上。两家虽有些芥蒂,但大节当前岂能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