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邓艾谋略过人,以分兵渡河之计化解了半渡而击的危机。
魏军不仅成功渡河,还在汉水架设浮桥,留兵驻守确保退路,避免全军覆没于南岸。
邓艾率魏军突袭汉军后方,战场局势骤变。
诸葛詹当机立断,率部撤出混战,避免陷入腹背受敌之境。魏军亦无暇追击,两股兵马迅速汇合。
转瞬间,喊杀声平息,三方阵营分立对峙。虽未交锋,空气却愈发凝重。
思远,战否?姜维低声问道,目光紧锁魏军阵线。
岂能纵虎归山!诸葛詹勒马四顾,冷然分析:如今吴蜀联军与魏军势均力敌,唯有断其退路方为上策。
攻浮桥!令出如雷,两万精锐直扑河岸。
邓艾虽在浮桥处布防,但区区五千守军如何抵挡蜀军锋芒?
大事不好!胡质失声惊呼,若浮桥被毁...
司马懿眸光一沉:士载速去阻截。转而对众将道:夺襄阳!据城固守,待朝廷援军至,蜀寇必退。
老谋之士所见略同——一个要断水上归路,一个要夺城中根基。
襄阳本就是军事要地,司马懿麾下兵多将广,即便蜀汉与东吴联手强攻,也难以撼动襄阳城防。
只要魏军退入襄阳,便可稳守待援,静候洛阳发兵驰援。
诸葛詹因兵力不足,离城时几乎倾巢而出,仅留少数士卒看守粮仓。
思远,情况不妙!姜维急道,不如先撤——
不必,东吴出兵了。诸葛詹神色平静。
此时东吴主帅诸葛瑾见战局有变,岂会坐视亲侄陷入危局?吴军当即出击,死死咬住魏军侧翼,阻断其退往襄阳的路径。
可恨!吴蜀何时这般同心了?司马懿怒不可遏。
他敢放弃浮桥直取襄阳,正是料定吴蜀各怀心思,东吴未必会及时阻截。谁知吴军竟毫不犹豫地封堵魏军退路,分明是与蜀汉协同作战。
司马懿的推断本无差错——吴蜀确实并非铁板一块。
但此刻战场两端,一边是诸葛瑾,一边是诸葛詹。叔侄血脉相连,这般默契配合也就不足为奇了。
改道!抢占浮桥!司马懿咬牙变阵。
若被吴军拖住无法入城,又失浮桥退路,魏军必将全军覆没。司马懿不敢再赌,只得回师与诸葛詹争夺浮桥控制权。
魏军刚转向,吴军立刻紧随其后。
此刻诸葛詹已率汉军杀至河岸,正与驻守魏军激战。邓艾带兵拼命纠缠,试图阻挠汉军攻势。
思远,司马懿正从后方压来。姜维急报。
诸葛詹挥槊斩落一名敌兵,扫视战场后下令:传令放开水路,保持佯攻态势,诱魏军上浮桥。
这是何意?王平愕然。
围师必阙,免其死战。诸葛詹策马掠过阵前,待会儿自见分晓。
他未言明的另一层考量是:若死守浮桥与魏军硬拼,纵能取胜也必伤亡惨重。
魏军兵力达五万余众,而蜀汉一方仅有两万余人。此战并非曹魏与蜀汉的生死对决,尚有第三方势力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鹬蚌相争之局。
东吴部队在战场后方按兵不动,不仅承受压力最小,其兵力更胜蜀汉,俨然做好坐收渔利之态。
诸葛詹虽深信伯父诸葛亮的谋略,却对其他宵小之辈心怀戒备。更何况汉军若折损过重,即便夺取襄阳城亦无力据守——蜀中已无兵源可调。此番攻城必须保留足够驻防兵力,否则即便魏国不出手,那些心怀叵测之徒必定趁虚而入。正因如此,诸葛詹最终放弃了全力进攻的战略。
在诸葛詹的指挥下,汉军开始故意松懈攻势。表面杀声震天,实际进攻烈度大减,魏军得以继续控扼浮桥要冲。待司马懿率主力驰援时,面对后方吴军的威慑,魏军士卒不等军令便自发涌向浮桥,个个争先恐后地想要渡河北逃。
此刻的魏军已然失控,所有人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南岸——这片死亡之地。浮桥上顿时人喊马嘶,士卒们互相推搡。
保持秩序!有序渡河!胡质的喝令声淹没在混乱中。数万惊惶之众根本听不见,也不会理会任何指令。
望见此景,诸葛詹唇角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立时下令:全军出击!不留余力!
原本消极作战的汉军得令后骤然爆发,对拥堵在桥头的魏军发动猛攻。
滚开!让我先走!
** !老子要先过!
哪个混账推人?砍了你!
本就摇晃不定的浮桥在如此重压下,缚绳接 ** 出断裂的脆响。
嘣!嘣!
在无数魏军绝望的目光中,他们唯一的生路——浮桥,轰然断作两截!
[断裂的浮桥将大批魏军抛入湍急的汉水,落水声此起彼伏:扑通!扑通!
北方人水性不佳,况且汉水流量湍急,一旦落水便会沉入江底,再也无法浮起。
竟是这般缘由!王平与姜维目睹此景,霎时茅塞顿开。
此刻二人才领会诸葛詹先前调兵放水的深意——正是要让魏军蜂拥挤上浮桥。
诸葛詹适时解释道:若在桥头布下八阵图死守,虽能全歼南岸魏军,却会逼得他们困兽犹斗。
魏军若拼死冲击战阵,即便最终能将其歼灭,我军亦要付出惨痛代价。
伪魏折损十万八万不足惜,我军伤亡八千便痛彻心扉。与其硬拼,不如网开一面。
兵法云围三阙一,留出浮桥便是给魏军逃生之念。逃命心切,自然无心死战。
浮桥承重有限,初时魏军尚能有序撤离。待我军施压,生死关头必致争抢——桥毁人亡便是注定结局。
此计既可歼敌,又能保全将士,岂非两全之策?
这番剖析令姜维、王平心悦诚服。未动干戈便让魏军自蹈死地,当真谋略无双。
末将拜服。二人齐声执礼。
传令:降者不杀。诸葛詹淡然下令。
北岸尚有些许侥幸渡桥的魏军。江水中漂浮着溺毙的尸首,幸存者早已不知被急流卷向何方。
最凄惶的是滞留南岸的魏军——既未葬身江底,却已退路尽断。
有人妄想泅渡激流,有 ** 作困兽之斗。但听得降者不杀的喝令,终是纷纷弃械跪伏,束手就擒。
虽陷敌手非荣事,但留得性命已是万幸。
思远,我军是否应速返襄阳?姜维低声道:魏军既退,恐与东吴...
对面是伯父坐镇,料无大碍。诸葛詹略作沉吟,不过兄长的顾虑也有道理,谨慎为上,先撤兵。
军令既下,汉军徐徐撤离岸边,向襄阳方向移动一段距离后驻足。
诸葛詹正欲遣使通报会见事宜,东吴已先派兵卒前来。
大将军有言:汉取襄阳,吴纳降卒,各得其所,互不相扰。
请代我向伯父问安。诸葛詹颔首应允。
虽讶异伯父为何不见,但既专程传话必有深意,他未作多想——伯父总不会加害于己。
班师回城。诸葛詹下令,看来伯父也防着东吴生变,我等更需警惕。
诚然,子瑜先生乃正人君子,旁人未必不是宵小之辈。王平连声附和。
汉军入城后紧闭城门,未与吴军照面。
若先前布下八阵死守,此刻襄阳城头飘扬的或许就不是汉家旗帜。
城外吴军忙着收编俘虏,南岸魏军尽数被擒,落水者亦遭打捞。
朱将军,转败为胜可还称心?躺在担架上的诸葛瑾笑问。
末将及朱氏全族永感大将军厚恩。朱然郑重抱拳。
此役魏军八万之众,能逃回南岸者不足三万。
待朱然回朝,战报称歼敌五万亦无不可。
这般大捷,在东吴仅次赤壁、夷陵两战。
周瑜早逝,陆逊垂暮,此战过后朱然必将位极人臣,成为东吴新一代将帅翘楚。
再赠汝一言:日后镇守荆州,切莫图谋襄阳。诸葛瑾容光焕发,吾侄之骁勇战阵,汝已亲见。
末将岂敢与令侄比肩。朱然叹服不已。
朱然亲眼目睹了诸葛詹摆下的八阵图,也看到了他冲锋陷阵的身影。
虽戴着面甲,旁人难以辨认,但诸葛瑾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侄子。
多年未见,昔日建业的孩童已长大成人,可诸葛瑾心中那股血脉相连的感应让他确信——那就是思远。
能在最后时日助思远一臂之力,此生无憾...诸葛瑾撑着担架缓缓坐起。
大将军!您需要静养!朱然急忙劝阻。
诸葛瑾淡然摆手:躺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他舒展双臂,突然问道:可有酒?
朱然一时怔住——此刻的诸葛瑾神色清明,哪有半分将死之态?
随即猛然醒悟:这是回光返照!
取酒来!快!朱然高声喝道。
侍从迅疾呈上酒囊,朱然双手奉予诸葛瑾。
老人仰头痛饮,酒液顺着斑白胡须流下,随手用袖口抹去,眉宇间尽是快意。
军中饮酒,按律当斩。诸葛瑾难得露出诙谐之色。
末将岂敢!朱然当即跪地。
的一声闷响。
酒囊坠地,琼浆汩汩渗入泥土。朱然抬头时,只见诸葛瑾安然躺卧,含笑而逝。
......
汉水北岸。
司马懿遥望南岸惨象,面如死灰。直至蜀军入城、吴师退去,方长舒一口气。
回城。他转身时袍袖微颤,分明连步履都已不稳。
......
成都皇宫。
元日宴席笙歌鼎沸,满朝文武觥筹交错,处处皆是欢颜。
(
刘阿斗与张皇后并肩端坐于御座,张氏臂弯里搂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那圆润的脸蛋活脱脱随了父亲。
玉阶侧畔设着张空置的案几,主位虚席以待,倒是刘萱、关银屏几位早已落座侧席。
思远为何迟迟未至?刘阿斗忍不住向殿门张望,宴席即将开始,让众卿久候实为不妥。
这番话清晰地传到大殿每个角落。蒋琬当即离席笑道:陛下放心,臣等情愿等候。今日若不见小丞相归来,这元日佳节不过也罢。
正是此理!
小丞相未归,看谁敢动箸!
群臣笑语喧哗,殿内洋溢着欢快气息,竟无一人因筵席推迟显露不耐。
谯周忽然整衣而起:陛下,今日当称三喜临门。
刘阿斗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首喜元日佳节,二喜中宫诞育嫡嗣。谯周捋须环视众人,突然提高声调:这三喜嘛,自然是小丞相北伐告捷,连克四郡!
正说笑间,殿外传来清朗声音:谯先生这般盛赞,倒叫学生惭愧了!
殿门处并肩走来两道人影。诸葛詹玄甲未卸,黄舞蝶戎装相伴,身后姜维、王平风尘仆仆。四人日夜兼程,终在元日正午抵返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