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宿舍的压抑哭声如同无形的阴影,笼罩着整个1班学员的归途。蔡琴琴小队遭遇的惨剧,像一记冰冷的警钟,敲碎了初出茅庐的兴奋与轻快。吴砚舟回到301,沉默地擦着刀剑,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胸口上的【雪落流光佩】冰凉依旧,提醒着他力量背后沉甸甸的责任。
第二天清晨,食堂的气氛比往日更肃穆。吴砚舟默默扒完饭,径直走向兑换区。积分面板上,《 囚蛟十三鞭》鞭法(价值15积分)映入眼帘。他毫不犹豫地兑换了。剑法刀法主攻伐,鞭法则擅控场、锁敌,尤其对付意图逃窜或制造混乱的敌人——比如昨天那个“意外制造者”。想到那高达350积分的任务,他握紧了拳头。积分是资源,更是变强的阶梯,容不得半点闪失。
班车上,气氛沉闷。李秋瑞、左诺林小队也在,双方点头致意,抢宿舍的矛盾在昨日的血色现实前显得微不足道。杨梦文主动搭话:“你们接了那个350积分的?”语气带着羡慕和一丝担忧。
“嗯,有些线索了。”吴砚舟简短回答。
“祝顺利。”杨梦文下车前真诚地说。一种无形的纽带,在经历了冲击的1班学员间悄然建立。竞争依旧,但底色已悄然改变——他们开始明白,彼此是这条荆棘之路上可以互相扶持的同伴,而非仅仅是对手。
吴砚舟的目光掠过窗外飞驰的街景,左手下意识抚过【雪落流光佩】。350积分固然诱人,但让他更在意的,是能否借此验证“善恶点”的获取规则。高强度的对抗?守护无辜?还是……必须清除特定的“污染”?雪落流光佩的冰凉仿佛连接着脑海深处沉寂的系统,无声地催促着他寻找答案。
目的地是四岭区核心商圈。孟殊文指向一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时代广场”,这是四岭区的地标之一。“先去这里。”他语气笃定。
“为什么是这儿?看着就不好进。”吴砚舟看着那气派的玻璃幕墙和门口严密的安保。
“概率最高,而且,”孟殊文顿了顿,“我有办法进去。小区住户名单肖警官那边在查了,很快会发过来比对。”
曾佩佩若有所思:“你是怀疑凶手就在这栋楼里上班?”
李子亦挑眉:“直觉?还是有依据?”
“直觉,加上案发时间多在早晚高峰,地点集中在这三条街交汇处,这里是最大、人流最密集的工作中心。而且,”孟殊文拿出手机晃了晃,“昨晚拜托肖警官查小区名单时,顺便问了一嘴,这栋楼里最近……也不太‘太平’。”
大楼门口,刷卡闸机森严,保安目光锐利。孟殊文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不多时,一位身着得体套裙、气质干练的女士(蓝秘书)快步走出,看到孟殊文,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小文!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目光扫过吴砚舟三人,“这几位是同学吧?快请进。”她与保安低语几句,闸机应声而开,甚至带他们走了专用的VIp电梯。
电梯内金碧辉煌,平稳上升。吴砚舟低声问孟殊文:“这就是你的‘有办法’?”
“嗯,我爸的公司,子公司之一。蓝阿姨是我爸的秘书。”孟殊文语气平淡。
吴砚舟咋舌。知道孟殊文家境好,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
豪华的贵宾休息室内,蓝秘书热情询问饮品。“都喝白开水。”曾佩佩替大家做了决定。蓝秘书离开后,孟殊文起身:“你们稍坐,我去找个人问问情况。”
“不问她?”吴砚舟看向门口。
“她口风太紧。我知道一个更合适的。”孟殊文嘴角微扬,走了出去。
蓝秘书端着纯净水回来,不见孟殊文,只当她去洗手间,便与吴砚舟三人闲聊,言语间透露出孟殊文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一家人难得团聚的信息。吴砚舟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光鲜的豪门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疏离。
很快,孟殊文回来,神色凝重。“蓝阿姨,能把公司员工名单给我看看吗?就在这里看,不带走。”
蓝秘书面露诧异和犹豫:“名单?小文,你要找谁?”
“找个人。”孟殊文语气坚持,“或者,我打电话给爸爸或者爷爷?”
蓝秘书脸色微变,立刻起身:“不用麻烦孟总了,我这就去拿。”孟家内部关系微妙,她很清楚孟殊文这个“不受宠”的嫡孙女若真告状,对她绝无好处。
等待期间,孟殊文低声说:“公司这十九几天,发生了三起‘意外’。一起重伤昏迷至今未醒,两起请假休养(骨折和烫伤)。时间点……很巧。”
厚厚的员工名册和打印的小区住户名单被送来。四人立刻埋头比对。
“有了!两个名字重合!”吴砚舟眼睛一亮,指着名单:“王宁,销售部。涂小芳,行政部。她们合租在伟梦东方苑36幢1603室——就在昨天跳楼那户的正楼下!”
孟殊文翻看两人资料:外地来金陵的大学生,同期入职,关系要好合租。履历平平无奇。
“蓝阿姨,对她们有印象吗?”孟殊文问。
“王宁比较开朗,人缘不错。涂小芳内向些,做事还算踏实。”蓝秘书回答,心中疑窦丛生。
“她们谁有车?”
行政主管被叫来:“两人都有车。以前拼车省油费,最近好像闹矛盾了,都自己开车。”
吴砚舟追问:“那三起公司意外发生时,她们俩谁三次都在场?”
主管一脸茫然。蓝秘书却若有所思:“张主管(重伤那位)出事那天,销售部有团建,王宁应该去了。”言下之意,涂小芳可能不在。
线索瞬间指向涂小芳!
孟殊文看向蓝秘书,眼神锐利:“蓝阿姨,麻烦请涂小芳上来一趟。就说……有些行政流程需要他确认。”她需要一个不惊动目标的理由。
涂小芳推门进来时,显得有些拘谨和茫然。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女性,黑框眼镜,马尾辫,半袖衬衫配黑裙,气质内向,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她看到休息室里只有四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更是一愣。
“涂小姐,请坐。”孟殊文开口,同时不动声色地向门边移动。
涂小芳刚踏前一步——
“轰!!!”
头顶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毫无征兆地猛然砸落!目标直指门口的孟殊文!
“果然是她!”吴砚舟厉喝!捆江鞭瞬间入手!
孟殊文反应极快,一个狼狈却有效的侧滚翻堪堪避开!水晶吊灯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碎片四溅!
涂小芳脸色剧变,转身就想拉门逃走!
“哪里走!”吴砚舟胸口一抖,新学的《 囚蛟十三鞭》鞭法首次实战!暗金色的长鞭如同活过来的蛟蛇,带着低沉的破空呼啸,精准地卷向涂小芳的双腿!鞭身震荡,发出惑乱精神的奇异嗡鸣!
涂小芳被鞭啸扰得心神一滞,动作慢了半拍,狼狈地后退避开鞭梢。曾佩佩和李子亦已如鬼魅般堵住他的去路!孟殊文更是双手按在厚重的实木门上,刺骨寒气喷涌而出!
“咔嚓!滋啦——”
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加厚,瞬间将整扇门连同把手冻成了一块巨大的冰坨!彻底封死了出口!
“你们是谁?!”涂小芳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尖利,再无半分内向怯懦。他眼中凶光毕露,双手猛地抬起!
“砰砰砰砰——!”
休息室内所有的照明灯具在同一时间疯狂爆裂!无数锋利的玻璃和塑料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致命冰雹,从四面八方朝着四人激射而来!强大的念动力操控显露无疑!
“二级修行者!控物系!”曾佩佩眼神冰冷,手中唐刀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银光!“叮叮当当”的脆响连成一片,所有射向他的碎片被尽数斩落!
李子亦身前瞬间凝结出一面巨大的弧形冰盾,“噗噗噗”闷响中,碎片深深嵌入冰层!
孟殊文和吴砚舟也各施手段,或闪避或用武器格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波无差别攻击!
然而,这只是开始!
涂小芳仿佛化身风暴中心!休息室内所有可移动的物体——沉重的实木桌椅、巨大的真皮沙发、硕大的陶瓷花盆、墙上的装饰画框——全都剧烈震颤着,漂浮起来!在他狂暴的念动力操控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抓起,带着恐怖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狠狠砸向四人!整个空间瞬间变成了失控的绞肉机!
“我的地毯!我的沙发!我的元代花瓶!”监控室里通过隐藏摄像头看到这一幕的蓝秘书心都在滴血,但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那非人的力量!
“注意赔偿!”吴砚舟在翻滚躲避一张砸来的红木茶几时,还不忘大喊,“算她的!都是她砸坏的!”他可不想任务积分被扣光!
曾佩佩的回答简洁有力:“当然算她的!”
吴砚舟眼中厉芒一闪,弃鞭换刀!《破锋八斩刀》刀意展开,刀光如繁花绽放,层层叠叠,绵绵不绝!他不再闪避,而是悍然迎向那层层包裹住涂小芳、作为防御的厚重地毯!“嗤啦!嗤啦!”锋锐的刀气瞬间将数层地毯撕裂!
破绽出现!
曾佩佩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身影如电,唐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死亡寒光,从吴砚舟劈开的缝隙中精准无比地刺入!
“啊——!”地毯深处传来涂小芳凄厉的惨叫!防御被破,她受伤了!
李子亦和孟殊文默契十足,双手齐挥!无数由寒冰凝结而成的锋利“刀片”凭空生成,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切割、搅碎那残存的地毯!碎片纷飞如雪!
失去了地毯屏障,涂小芳苍白惊恐的面容暴露出来。那些漂浮的桌椅沙发花盆失去了精细操控,轰然砸落在地,一片狼藉!
吴砚舟的捆江鞭再次如毒蛇般窜出!这一次,带着《 囚蛟十三鞭》特有的束灵效果和七节灵鞭惑乱精神的震荡,精准地藤蔓缠绕上涂小芳的身体,将他捆得如同粽子!鞭身上的奇异震荡让他头晕目眩,异能运转瞬间凝滞!
孟殊文迅速上前,将特制的手铐铐住涂小芳的双手。战斗结束。整个豪华休息室已沦为废墟,如同台风过境。
涂小芳瘫倒在地,失魂落魄,口中喃喃:“我也不想的……谁让他们太过分……”
在孟殊文冷峻的追问下,她那扭曲的作案动机如同腐烂的脓疮被揭开:
路怒成魔: 厌恶路上看手机龟速行驶的、随意变道加塞的、疯狂按喇叭催促的……所有让她不爽的驾驶行为,都成了她用念动力制造“意外车祸”的理由。从最初的小刮蹭泄愤,渐渐升级到致命的惨剧。
邻里积怨: 楼上邻居清晨七点装修扰她清梦,沟通无果。当她在飘窗看到楼上男主人时,累积的怒火瞬间爆发,一个念头,就将他从17楼“推”了下去。视人命如草芥。
一个月前,她还是个内向、平凡,甚至有些怯懦的普通白领。超凡力量的突然觉醒,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内心压抑的阴暗和极端自私无限放大。那些在日常生活中本可以忍耐或通过正常途径解决的不满,在拥有轻易剥夺他人生命的力量后,变成了肆意杀戮的借口。短短十九几天,手上便沾染了几十条人命,还有更多因她伤残破碎的家庭!
吴砚舟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心中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冰冷的愤怒和一丝悲凉。他遗憾的,是没能更早抓住这个恶魔,救下那些无辜者。
窗外,阳光下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繁华喧嚣,仿佛那些血淋淋的“意外”从未发生。但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因力量失控而滋生的黑暗?
孟殊文沉默地注视着涂小芳,思绪翻涌。修行者的力量一旦失去约束和敬畏,便会催生出这样的怪物。从最初泄愤的小恶,到视人命如蝼蚁的屠杀,堕落的速度快得令人心惊。当厌恶、憎恨可以轻易转化为杀戮,当生死的界限在自己一念之间变得模糊……未来的世界,会不会有更多修行者将普通人视为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她握紧了拳头,指尖冰凉。至少,她绝不会变成这样。
吴砚舟的目光落在胸口的【雪落流光佩】上,冰凉依旧。脑海中沉寂的系统,却没有“善恶点”到账的提示。他轻轻叹了口气。力量,是钥匙,也是枷锁。而约束它的,不该只是外物,更应是深植于心的底线与对生命的敬畏。涂小芳伏法了,但这条路上的血色警钟,将长鸣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