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了工部,格物坊的建设,正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公路”模式。
张伟,这位来自后世的“基建狂魔”,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让他肆意挥洒才华的舞台。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整个营造工程,进行了彻底的“解构”。
他将复杂的建筑工程,拆分成了数十个独立的、标准化的“施工模块”。
挖地基的,就只管挖地基。
烧红砖的,就只管烧红砖。
搅拌三合土的,就只管搅拌三合土。
每一个施工队,都只负责一道最简单的工序。他们不需要懂得全盘的营造之学,他们只需要将自己手头的那一件小事,做到最快,最标准。
这种“流水线”式的施工方法,再次让前来观摩学习的工部官员们,大开眼界。
“张总办,您……您这是何意?”一名工部都料,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却又显得有些“混乱”的工地,满脸不解,“让这些工匠,只做一件事,他们……他们岂不都成了只会干一样活的‘废人’?这……这不合我们师徒传承的规矩啊!”
在他们的观念里,一名合格的工匠,必须从学徒做起,跟着师傅,学习全套的营造手艺。三年学徒,五年出师,十年,才能独当一面。
而张伟的做法,无疑是颠覆了他们传承千年的行业规则。
“都料大人,”张伟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飞速砌墙的施工队,笑着说道,“您看那个队伍。他们每一个人,在三个月前,都还只是只会挥舞锄头干活的农夫。但现在,他们砌墙的速度和标准,比您工部里十年经验的老师傅,还要快,还要好。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名都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只见那面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上生长。每一块砖的间距,每一层灰缝的厚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分毫不差。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因为,‘专注’,便是效率。”张伟解释道,“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学会全套的营造之学,很难。但是,让一个人,在三天内,只学会如何标准地砌好一块砖,却很简单。”
“我不需要他们成为‘全才’。我需要的,是成千上万个,能将一道工序,做到极致的‘专才’。”
“当成千上万个‘极致’,汇聚在一起时,便能创造出,您现在看到的奇迹。”
张伟的这番话,像一扇全新的大门,在所有工部官员的面前,缓缓打开。
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盖房子,还可以这样盖。
原来,效率,可以被“设计”出来。
如果说,“流水线”施工,是张伟带来的第一场“软件革命”。那么,一种神秘新材料的全面应用,则是他掀起的,一场更具颠覆性的“硬件革命”。
在格物坊的工地上,所有人都对一种灰色的、黏稠的泥浆,充满了敬畏。
这种由张伟亲自调配,并命名为“格物胶泥”的新材料,展现出了远超传统夯土和三合土的优越性能。
为了说服工部的人接受这种新材料,张伟曾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块早已凝固的“格物胶泥”块,和一块同等大小的上等青石,放在一起。
他让一名壮汉,抡起大锤,分别砸向两者。
结果,那块坚硬的青石,应声而裂,碎成了数块。而那块其貌不扬的灰色胶泥块,在遭受了同样势大力沉的一击后,表面,竟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点!
那一刻,所有工部的官员,看张伟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从此,再无人质疑“格物胶泥”的可靠性。
在格物坊的核心区域,张伟设立了一个戒备森严的“胶泥搅拌站”。
石子、沙子、熟石灰,按照严格的比例,被投入到一个巨大的、由水车驱动的搅拌池中。而最核心的“秘方”——一种经过特殊熬制的、散发着淡淡米香的糯米浆,则由张伟的亲信,在密室中调配好后,再加入其中。
源源不断的“格物胶泥”,被生产出来,然后,用新发明的双轮手推车,被高效地运往各个施工点。
这种新材料,不仅强度更高,而且,拥有极强的可塑性。
工匠们,不再需要费时费力地去开山采石,再由经验丰富的石匠,一点点地雕琢、打磨。
他们只需要,用木板,搭建出想要的形状,然后,将“格物胶泥”,浇筑进去。
一天之后,拆掉木板,一件标准、光滑、坚固的“石制”构件,便诞生了。
无论是地基、横梁,还是台阶、路面,一切,都可以被“批量生产”。
这场由新材料和新工艺,共同引发的“建筑革命”,让格物坊的建设速度,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昔日那片废弃的兵仗局,便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充满了勃勃生机与未来感的“工业新城”。
笔直宽阔的中央大道,将整座工坊,清晰地划分为“研发、生产、仓储、生活”四个独立的区域。
一排排拥有巨大窗户的红砖厂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三层楼高的“工匠宿舍”,整齐划一,每一间,都配备了独立的阳台和通风口。
甚至,张伟还丧心病狂地,在工坊的中心位置,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可以容纳数千人同时就餐的“中央食堂”,和一个同样巨大的、拥有淋浴和泡澡设施的“公共澡堂”。
当太子朱标,在工坊落成之日,前来视察时,他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他骑在马上,缓缓地行驶在那条足以让皇家仪仗队通过的中央大道上,看着两旁那些充满了秩序与力量感的建筑,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走进了一座工坊,而是走进了一个,由钢铁和纪律,构筑而成的,崭新的世界。
“张伟……”他翻身下马,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月,你……你竟真的,为孤,建起了一座城!”
“殿下,”张伟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便是‘格物’的力量。”
他带着朱标,参观了整座工坊。
他们走进了那间拥有巨大玻璃窗(暂用明瓦和贝壳片打磨而成)的明亮厂房。阳光,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洒进来,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与传统工坊的阴暗、压抑,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们走进了那间窗明几净的工匠宿舍。宿舍里,两张崭新的木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在墙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可以烧蜂窝煤的取暖炉。
他们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甚至比皇宫御膳房还要干净的中央食堂。食堂里,一排排崭新的长条桌,已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墙上,还挂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石灰水,写着今日的菜单:白米饭、红烧肉、青菜豆腐汤。
朱标的脚步,最终,停在了研发大楼的楼顶。
他俯瞰着这座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王国”,看着那些即将入住于此的工匠们,脸上洋溢着的、发自内心的幸福和自豪的笑容,他转过头,看着张伟,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张伟,”他由衷地感叹道,“你给孤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你不仅,为孤,建起了一座城。”
“你还为这座城,注入了,它最需要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