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吉郎看着眼前这几个神色紧张的西班牙军官,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各位,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啊?”他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清酒,慢悠悠地问道。活像一个在自家米店里,接待客人的掌柜。
为首的西班牙军官,名叫安东尼奥,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羽柴大人,我们不是来投降的。我们是来,和您做一笔交易。”
“哦?交易?”藤吉郎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帮您,拿下‘圣·费利佩’号。”安东尼奥开门见山,“迭戈审判官已经疯了,他失去了所有人的拥护。只要您配合,我们有把握,在不流一滴血的情况下,控制住旗舰。”
“条件呢?”藤吉郎不置可否。
“我们不要钱,也不要您的官职。”安东尼奥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除了‘圣·费利佩’号要完整地交给您之外,剩下的四艘卡拉克帆船,以及船上的所有货物和大炮,其‘处置权’,要分给我们一半!”
藤吉郎的眉毛挑了挑。
黑田官兵卫在他身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个条件,可不低。四艘卡拉克帆船,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然而,藤吉郎却笑了。
“一半?太少了。”他摇了摇头。
安东尼奥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给你们七成。”藤吉郎语出惊人。
“什么?”安东尼奥和他的同伴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那四艘船的‘清算收益’,你们拿七成,我只要三成。”藤吉郎放下酒杯,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要你们的船,也不要你们的炮。我只要你们,以‘株式会社西班牙裔雇员’的身份,加入我的‘特殊资产管理部’。”
“你们,将组成一个新的部门——‘南蛮资产清算小组’。由安东尼奥你,担任组长。”
“以后,所有涉及到南蛮人的‘不良资产’,都由你们去处理。你们有经验,懂他们的语言和习惯,做起来,事半功倍。”
“这,是一份长期的工作。一份能让你们在这片土地上,体面地活下去,并且赚大钱的工作。”
藤吉郎看着他们,循循善诱。
“是拿着一笔横财,然后像丧家之犬一样,不知道明天在哪里。还是成为新秩序的管理者,把‘清算’,做成一门长久的生意。你们自己选。”
安东尼奥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不仅仅是想夺取舰队,他是在收编他们!他是在用一笔巨大的利益作为诱饵,将他们这些主的战士,变成他账下的走狗和爪牙!
可是……这个诱饵,实在是太香了。
香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们……干了!”安东尼
奥咬着牙,做出了决定。
“明智的选择。”藤吉郎满意地笑了,“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具体的行动计划。我把它命名为——‘管理层收购’。”
……
子夜时分,海面上起了一层薄雾。
“圣·费利佩”号上,一片寂静。大部分水手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迭戈审判官,被软禁在他的船长室里,门口有两名安东尼奥的心腹看守着。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安东尼奥站在甲板上,紧张地望着远处的海面。按照约定,藤吉郎的船队,会在此刻发动佯攻,吸引其他四艘船的注意力,为他彻底控制旗舰,创造机会。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海面上,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回事?
安东尼奥的心,开始往下沉。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船舱下方传来。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副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几十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船身两侧攀爬而上!
他们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他们没有使用传统的钩索,而是用一种带着吸盘的奇特工具,悄无声息地吸附在船壳上,飞速向上移动。
为首的,正是那个自称“屠夫”的明国将军,蓝玉!
他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嘴里叼着一把短刀,只用了几个呼吸,就翻上了甲板!
“妈的,说好了佯攻,那猴子非要玩什么‘斩首’!害得老子亲自下场!”蓝玉吐掉嘴里的刀,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身后,上百名精锐的明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上甲板,他们手持连弩和短刀,一言不发,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就控制了甲板上的所有要害位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安东尼奥和他的同伴们,全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军队?
这哪里是武士,这简直就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戮机器!
蓝玉走到目瞪口呆的安东尼奥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小伙子,别紧张。这是你们‘新员工入职培训’的第一课。”
“课程名称,叫‘暴力催收’。”
他指了指船长室的方向。
“你们的老板,就在里面吧?我们老板说了,对于那些‘恶意拖欠’的‘债务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最高效的办法,就是直接上门,物理说服。”
“去,把门踹开。告诉他,他的公司,已经被我们‘强制收购’了。”
蓝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到安东尼奥手里。
“哦,对了,这是本次‘特别培训’的费用账单。一共一万两白银,记得,从你们那七成的分红里扣。”
安东尼奥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账单,看着眼前这个煞神般的男人,欲哭无泪。
他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条贼船。
一条,可能再也下不去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