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就在不远处一栋半塌房屋的残垣断壁后,荷尔·荷斯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只眼睛,窥视着那片狼藉的“战场”。
在他看到空条承太郎虽然狼狈却依然清醒地站着,甚至之前见过发那个忘记叫什么名字的蓝发青年从远处跑过来,脸上带着焦急,身边还浮现出那个浅蓝色的水母时,荷尔·荷斯气得几乎要把牙咬碎。
“该死啊!”他缩回头,压低声音,对着脚边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木箱子愤愤地低吼,“就差一点!波因格!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们就赢了!”
木箱子底部,一个矮小的身影——波因格,正蜷缩在那里,双手紧紧抱着他那本[托特神]的预言书,脸上也带着后怕和遗憾:“我……我也不知道!预言只显示了过程会非常……曲折和有效,没说会有外、外外人干扰……”
“现在怎么办?!”荷尔·荷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样子他们四个都没死,还多了那个索取信息很强的帮手,说不定我们下一秒就会因为心脏跳得太快暴露了啊!”
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在他眼中交织,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荷尔·荷斯猛地蹲下身,双手抓住波因格瘦弱的肩膀,眼神灼灼地盯着他:“波因格!用你的[托特神]再预言一次!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干掉他们?你的预言是百分百正确的,我相信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只要预言书上说了,不管是什么方法,哪怕是再离谱、再艰难,我都会去做!要我拧断手指我就拧断手指!”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那几根能灵活扣动扳机的手指,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挣扎,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决绝取代,“……甚至,要我吃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荷尔·荷斯的眼中燃烧着扭曲的火焰:“我想赢啊!”
波因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漫画书,然后他忽然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道:“啊……出出出、出来了!终于出来了,没错!最、最后的预言是——”
【好!荷尔·荷斯接下来的攻击,就是故事高潮啦~
荷尔·荷斯看到了在修下水管道的工人,然后用钱收买他们拆开了一根下水管道。
12点整——
荷尔·荷斯往那根下水管道里打入了所有的子弹……】
就在两人仔细看着漫画内容的时候,荷尔·荷斯好巧不巧听到了旁边的谈话声,他转头一看,命运不可违背一般地看到了旁边正在修着管道的两个水管工。
“喂,街角那里好像发生了交通事故呢。”其中一个水管工和另外一个闲聊着。
另外一个耸耸肩,继续拿着扳手比划着地砖里的水管,说道:“要你多管闲事?还是快点把活干完吧……”说着,他就取下了一根水管,放到了对方手里,喃喃着,“好了,来帮我对一下这根管子。”
“oK.”
荷尔·荷斯的视线挪到了两个工人身旁的水管上,他顺着这根水管看了过去,绿色的水管沿着这堵墙的墙根一直往前延伸,他猛地探头出去,正好看到了就在承太郎和梅戴两个人站着的后面,也有个对着两个人的、断开的水管口。
他盯着那个黑黢黢的水管口咽了口唾沫,嗓子有些沙哑地问道:“把……把子弹射进下水管会怎样?”
而波因格还躲在箱子底下,盯着手里的漫画书,表情有些紧张,额头上都冒汗了。
荷尔·荷斯看着一直没出声的波因格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忍住,强压着声音急匆匆吼道:“快翻到下一页去啊!把我的子弹射进下水管里会怎样?!”
【嗖地一下子,子弹沿着下水管飞到了街对面。
呜啊!
荷尔·荷斯的子弹射穿了承太郎的天灵盖!
正中他的脑门!】
波因格激动得无可复加,他一边拍着漫画书的书面,一边语无伦次:“终于、出现了,没错!我等的就是这个,没错!这个预言终于被我等到啦,没错!咕嘻嘻嘻……”
“这可不得了啊!太、太厉害了!”荷尔·荷斯看着漫画书上紫色背景的漫画内容,承太郎的漫画形象脑门上顶着个血窟窿,他弯腰伸手拿走了波因格手里的漫画书,喃喃着,“先等一下……”
波因格抬头,看着荷尔·荷斯一边翻着之前的漫画书页一边说着:“要是没能正确解读漫画的内容,可是会出大事的啊。”直到他翻到了前几页的漫画内容,看到了之前欧因格和波因格预言出来的故事,那张薄荷绿背景下被炸弹炸成两半的承太郎,荷尔·荷斯如临大敌地举起漫画说道,“快、快看,这前几页的漫画!这可是你大哥被干掉的时候出现的预言!”
“……落得这个下场的可是你大哥啊!”
“这……这是因为哥哥有变身的能力,他是因为一时大意变身了才失败的,没错。”波因格坐在地上翻看着漫画咕哝,“但这次,我和你都没办法变身,没错……”
荷尔·荷斯搓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还是松了一口气,他在原地来回踱步:“对啊……我可不会变身,我可不会装成承太郎的样子。”他激动起来,“也、也就是说!?”
波因格也激动地语无伦次:“就……就就就、就是那样,没错!这下就能为哥哥报仇了,没错!”
荷尔·荷斯又雀跃地蹦跶蹦跶去看了一眼墙外,这次清楚看到了梅戴脑袋上缠着的纱布,他得意地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而且我们在这么近的地方都没有被发现,看来已经失败的达比老哥干的活计还挺不错的啊,一下子把那个烦人的探测器给搞坏了。”
波因格又低头看着漫画书说着:“这次的预言,是绝对不会被误读的,没错。只要把子弹射进下水管里——承太郎就必死无疑,没错!”
荷尔·荷斯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减下去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他僵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弯腰凑近说道:“但是等一下哦,这里好像有规定时间呢……”他的视线挪到了漫画书的内容上,漫画上的时钟显示着12点,“这个指针直直地指向正午啊。”
然后他撩了一下自己的护腕,然后慌张地看向趴在箱子下面的波因格急匆匆开口:“喂,它说刚好正午来着……现在离正午就剩下不到两分钟了啊!?”
……
听到了承太郎的指示,梅戴便不再纠结于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就也快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乔瑟夫身边蹲下,轻轻拍打着乔瑟夫的脸,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做着“醒醒”的口型。
承太郎也忍着身上的不适,走到阿布德尔和波鲁那雷夫身边,用相对“粗暴”但有效的方式试图唤醒他们。
在两人的努力下,乔瑟夫最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他捂着自己有点扭伤了的手臂,龇牙咧嘴地嘟囔着:“我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陨石撞地球了吗?”
接着是阿布德尔,他咳嗽着,撑起身体,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和自己背后不深却流了不少血的伤口,脸上充满了困惑:“我也还好……后背也只是只是擦伤而已。话说,我们好像是被一连串的事故袭击了?”
波鲁那雷夫醒得最慢,他晃着脑袋,眼神还有些迷茫,被埋在碎裂的墙块下的他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哎呦,这该死的石头重死了……快帮我弄开啦。”
看到同伴们虽然个个挂彩、灰头土脸,但都陆续清醒且似乎没有致命伤,梅戴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松弛。
他深蓝色的眼眸中急切的光芒渐渐敛去,但眉头依旧微蹙着,[圣杯]柔和的光辉如同流动的水波,更细致地拂过乔瑟夫扭伤的手臂和阿布德尔背后的擦伤,带来有些清凉的安抚。
乔瑟夫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在阿布德尔的搀扶下试图站起来,嘴里还在絮叨着刚才那串匪夷所思的“连环事故”:“真是活见鬼了……老头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倒霉催的……”
另一边,承太郎听到波鲁那雷夫被埋的哀嚎,眉头都没动一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去。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压住波鲁那雷夫下半身的那几块碎裂的墙体残骸,然后弯下腰,双臂肌肉微微绷紧,[白金之星]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嘿哟!谢了承太郎!”波鲁那雷夫感觉身上一轻,赶紧手脚并用地从砖石堆里往外爬,嘴里不停,“我就知道你小子靠得住!刚才真是倒霉透了,好像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似的,啊……啊嚏——!!”
他话还没说完,鼻子猛地一痒,毫无征兆地朝着正弯腰伸手准备拉他起来的承太郎的脸,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
承太郎的动作瞬间僵住下意识躲避这个喷嚏而后靠。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只见承太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帽檐下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可怕,冰冷得有点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喂喂,脏死了啊……”
他保持着蹲着的姿势,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刚刚爬出来的波鲁那雷夫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抱、抱歉啊承太郎!”波鲁那雷夫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给承太郎擦脸,却又发现自己身上比对方还脏,“我不是故意的!荷尔·荷斯那家伙刚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把手指戳到我鼻孔里面去了啊……真恶心人。”
“到现在还痒痒的,对不起啦……”
承太郎直起身,用一种极其缓慢、仿佛带着冰碴子的动作,抬手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脸,然后叹了一口气,不和波鲁那雷夫计较了。
而安顿好乔瑟夫和阿布德尔的梅戴正站在原地思考要不要使用[圣杯]的技能进行勘测,毕竟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环境安全。
那个制造了刚才一系列“意外”的敌人还隐藏在暗处。
梅戴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感知提升了一些。
他闭上双眼,[圣杯]的光芒微微荡漾,如同无形的声呐波纹般,以梅戴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振动或能量残留。
寂静此刻成为了一种优势,让他能更专注于这种超越听觉的细微感知。
就在他刚刚将感知延伸出去的时候,一种极其轻微、但绝对不属于自然环境的破碎声的振动,穿透了寂静。
来源是……远处?
梅戴睁开双眼,目光锁定了震动传来的方向,他抬起头,望向街道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有些年头的钟楼。
只见钟楼的顶部,一股烟尘正在缓缓飘散,原本还算完整的楼顶边缘,似乎塌陷了一小块,露出里面破损的结构。
怎么回事?
钟楼好端端的,楼顶怎么会突然塌陷?
是年久失修吗?
梅戴的眉头锁得更紧,钟楼那不合常理的塌陷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梅戴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犹豫,必须立刻动用[圣杯]更深入的力量来探查周围环境。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将[圣杯]的感知波纹进一步细化、强化,如同编织一张更精密的能量之网,向四周辐射开去,尤其是钟楼的方向。
在[圣杯]的光芒开始变得更加凝实、即将释放出更强探测波动的时候,一只大手轻轻却坚定地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梅戴一怔,睁开眼,看到承太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承太郎摇了摇头,帽檐下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
他先是指了指梅戴被绷带包裹的耳朵,然后又指了指微微发光的[圣杯],最后做了一个“停止”和“休息”的手势。
意思很清楚的:你的耳朵还在恢复期,过度使用替身能力,尤其是这种精细的感知能力,可能会加重伤势或影响恢复效果。
梅戴张了张嘴,想用手势解释自己的担忧,但看到承太郎那笃定而带着维护的眼神,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明白承太郎的顾虑是对的,刚才为了沟通已经短暂借助了[圣杯]的力量,若再持续高强度使用,确实可能对脆弱的听觉神经造成二次伤害。
于是梅戴顺从地缓缓点了点头,[圣杯]的光芒随之收敛,重新化为淡淡的微光萦绕在他身侧。
就在此时,墙根拐角处似乎传来了一些动静——对于听力正常的几人来说。
“喂,”波鲁那雷夫第一个警觉地转头,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未褪去的对刚才倒霉事的愤懑,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拐角那头……好像传来了惨叫声诶?”
乔瑟夫也皱起了眉头,虽然可能已经听不到后续但还是侧耳倾听了一下,老练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起来情况不太妙啊……”他的目光扫过旁边侧翻报废、还在微微冒烟的小卡车,以及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叹了口气,“再加上这辆卡车和这里的混乱场面,要是把警察引来了,麻烦就大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啧,说得对。”波鲁那雷夫愤愤地叉着腰,环顾四周,“话说回来,荷尔·荷斯那个混蛋跑到哪里去了?刚才那串倒霉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承太郎的视线也从拐角处收回,语气平淡地接话:“谁知道呢。他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梅戴身上,似乎还想再嘱咐些什么关于安全和节省体力的话。
噗。
一小股混浊的泥水毫无征兆地从旁边那一根断裂、裸露在外的水管断口处喷溅出来,正好有几滴溅到了承太郎的眉心上。
承太郎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节擦掉了那点冰凉粘腻的泥水,他低头看向那个还在汩汩流淌着污水的管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喂,承太郎,”阿布德尔在一旁出声提醒,“站在那种水管边上可不安全,说不定里面压力不稳,还会喷出更多泥水来。”他示意承太郎离远点。
承太郎“嗯”了一声,不再去看那水管,也暂时把要对梅戴说的话搁置了。
他后退了半步,再次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这个小插曲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在紧张的氛围中几乎没掀起什么波澜,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尽快撤离这件事上。
梅戴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大致能推测出来内容……
拐角处可能有异常动静,而且此地不宜久留,貌似正在商议离开。
至于荷尔·荷斯的去向和钟楼塌陷的缘由,眼下似乎成了无暇深究的谜团。
承太郎则最后看了一眼钟楼的方向,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他转向梅戴,简单地做了一个“跟上,走”的手势。
就在众人互相搀扶着,准备走向那辆饱经风霜的越野车时,梅戴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周围,寻找着那个黑白色的、总是带着点慵懒劲儿的小小身影。
伊奇呢?
他刚才来之前明明还看到伊奇在附近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如果让伊奇单独行动的话那也太危险了。
梅戴的心微微一紧。
他立刻停下脚步,拉了一下身旁承太郎的衣袖,在对方投来询问目光时,快速用手指模拟耳朵和鼻子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个小狗的形状,然后指了指四周,脸上露出询问和担忧的神色。
承太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环视了一圈,确实没看到伊奇。
他皱了皱眉,对梅戴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找,同时自己则留在原地,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梅戴感激地看了承太郎一眼,随即转身,朝着记忆中伊奇最后出现的那个街角方向快步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圣杯]的光芒微微闪烁,虽然不能大范围探测,但足以提升他自身的警觉性和对近距离危险的感知。
绕过堆满碎砖烂瓦的街角,眼前的景象稍微整洁了一些,但依旧是一片混乱后的萧条。然后,梅戴看到了伊奇。
那只波士顿犬正背对着他,蹲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墙根下,毛茸茸的背影显得很专注,脑袋还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咀嚼着什么。它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空荡荡的口香糖包装纸——显然是它不知道又从哪个倒霉蛋的口袋里“顺”来的战利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