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音石明被承太郎那一拳揍得七荤八素,又被梅戴怼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内心巨大的屈辱感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看着梅戴那副始终平静,甚至在他眼里看来还带着点怜悯的表情,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开始口不择言地嘶吼起来:“你们……你们别太得意了!空条承太郎、还有你这个……这个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辛红辣椒]是最强的!我只是……只是一时大意!你们以为赢了吗?”音石明恶狠狠地瞪着梅戴,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等着瞧……等我找到机会,一定把你们全都电成焦炭!还有那个老不死的乔瑟夫·乔斯达!”
承太郎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无可救药的垃圾,连反驳都懒得给予。他转向梅戴和乔瑟夫,准备带他们离开这个混乱的船舱,确保他们的安全是首要任务。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击都更让音石明感到挫败和狂怒,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威胁和咒骂都如同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他搜肠刮肚,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攻击的地方了——实力被碾压,计谋被识破,连伪装都被轻易拆穿。
极度的愤怒和无力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最终,在气急败坏之下,音石明只能抓住最后一样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指着梅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大叫道:“还有你!你这个怪胎!”
“你那头头发!”
“原本我还以为是特意染出来装模作样的!但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是天生的啊——”
“不管是染的还是天生的,这颜色都丑到爆了!像褪了色的海草!像中了毒的霉菌!”
“难看死了!”
“跟你这个人一样让人倒胃口!”
这毫无逻辑、纯粹人身攻击的粗鄙话语回荡在客舱里。
刚刚扶住乔瑟夫、准备跟着承太郎离开的梅戴脚步微微一顿,脸上倒是没什么怒意,只是闪过一丝淡淡的无奈。
然而走在前面的承太郎,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原本就冷峻的侧脸线条骤然绷紧,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刀刻。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刚刚进舱准备将音石明押走的几名Spw工作人员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被那股骤然爆发的低气压所慑。
承太郎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转过了身,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此刻深邃得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承太郎。”梅戴注意到他状态不对,抬头去看他的时候清清楚楚看到了承太郎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承太郎没有理梅戴,也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腿,一步,两步,沉默地走向被工作人员架住双臂、还在因为刚才那番精彩发言而喘着粗气的音石明。
音石明被承太郎这突如其来的、比刚才动手时更可怕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嚣张的气焰瞬间熄了一半,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你……你想干什……”
话未说完,承太郎的拳头就已经再次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更重更狠。
“呃啊!”
紧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
承太郎完全没有使用替身能力,仅仅是用最纯粹的肉体力量,如同发泄一般,毫不留情地殴打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音石明。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落在肉体和骨骼上,发出足以让人感到幻痛的闷响。
“承太郎先生!”Spw的工作人员试图劝阻,却被承太郎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怒意逼得不敢上前。
乔瑟夫在一旁看得眨了眨眼,小声对梅戴嘀咕:“哇哦,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梅戴微微蹙着眉看着承太郎难得失控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打得惨不忍睹、连惨叫都变得微弱的音石明,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在承太郎再次挥拳前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承太郎,已经可以了,就这样吧。”
承太郎挥拳的动作顿住,他紧绷的手臂肌肉在梅戴的手心下微微颤抖,最终缓缓放松下来。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最终他甩开了音石明,后者已经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了。
承太郎微微阖上双眸站直身体,甩了甩手腕后简单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领,看也没看地上的音石明一眼。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睁眼转向梅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仔细听也还能捕捉到一丝未完全散去的冷意:“不用管他,我们走。”
梅戴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收回手,重新搀扶住一直饶有兴致旁观这场闹剧的乔瑟夫。
乔瑟夫眨了眨他那双因年龄而朦胧却依旧精明的眼睛,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梅戴,压低声音调侃道:“啧啧,看见没?我就说那小子在意得很。夸你一句能让他上天,骂你一句……嘿,瞧把这地方给拆的。”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音石明和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承太郎。
承太郎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选择无视自家外公的调侃,只是沉声对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Spw工作人员吩咐道:“把他控制好、严加看管,等他清醒了就立刻审问。”
“是,承太郎先生!”工作人员们连忙应声,上前将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音石明架了起来。
舱门外,走廊的光线明亮了许多,海风从敞开的通道口涌入,吹散了舱内那令人不快的压抑感。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梅戴一边注意着乔瑟夫的步伐,一边向走在前面的承太郎问道。
承太郎头也不回、步伐稳健,思路清晰地说道:“先靠岸和仗助他们汇合。音石明落网,[辛红辣椒]失去了本体操控,威胁暂时解除。‘箭’依然下落不明,还有他拿到了‘箭’的期间到底用这东西做了什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还需要想办法尽快撬开他的嘴。”
乔瑟夫这时候哼哼了两声,语气里带着像在夜空里闪烁的小星星一样的兴奋:“总算能脚踏实地了。在船上晃了这么久,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梅戴微微笑了笑,危机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但他知道,围绕着那支“箭”的后续处理,恐怕才刚刚开始。
通往甲板的走廊并不长,但乔瑟夫的脚步却似乎比刚才沉重了一些。
随着港口轮廓越来越清晰,他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其实并不算凌乱的衣领,那双因白内障而显得朦胧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与年龄和阅历不符的、难以掩饰的紧张和些许忐忑。
梅戴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老人情绪的细微变化。
他放缓了脚步,用温和的语气轻声问道:“乔斯达先生,是在想仗助的事情吗?”
乔瑟夫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有些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咳嗯。仗助……他,应该长得很高了吧?承太郎之前只说是个和我年轻时一样时髦的小子。”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试图用轻松掩盖的局促。
作为父亲,在儿子整个成长过程中的长期缺席,是乔瑟夫心底一道无法轻易揭过的伤疤。
尽管他委托承太郎前去寻找、确认仗助的安危,足见其内心的牵挂,但真到了要面对面相见的一刻,那份混合着愧疚和关心的复杂情绪,还是让这位历经风浪的老人有些无所适从。
走在稍前方的承太郎没有回头,可宽厚的背影似乎也微微顿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梅戴那般细腻的观察力,但对于自家外公和那个未曾谋面的舅舅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老头子那点别扭的心思,还是有所了解的。
“老头子,”承太郎的声音从前传来,依旧沉稳,却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仗助他是个好家伙。”他言简意赅,却用最直接的方式肯定了仗助的为人,“虽然有点特别的爱好,但性格开朗、重情义,保护朋友的决心不输给任何人。”
梅戴也跟着说道,声音如同和煦的海风,带着安抚的力量:“是啊,乔斯达先生。仗助是个非常善良且坚强的孩子,他被朋子女士教育得很好,乐观又正直。”
他轻轻拍了拍乔瑟夫的手臂,继续说道:“而且血缘的纽带是很奇妙的。或许见面会有些陌生和尴尬,但我相信,仗助内心深处,一定也期待着与您相见。您只需要做您自己就好了。”
乔瑟夫听着两人的话,沉默了片刻,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洪亮,尽管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哼……我知道了。我乔瑟夫·乔斯达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还会怕见自己的儿子吗!走吧走吧,我要到陆地上活动活动腿脚了。”
话语依旧带着他特有的逞强,但那份紧张感显然在承太郎的肯定和梅戴的开导下缓解了不少。
他挺了挺不算笔直的腰板,迈出的步伐也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承太郎和梅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用多言,只是静静地陪伴着这位内心波澜起伏的老人,走向即将与血脉至亲重逢的甲板。
客轮缓缓停靠在杜王町港口,舷梯放下,码头上,三个少年早已翘首以盼。
在看到梅戴搀扶着一位老人出现在舷梯一侧时,仗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蓝眼睛瞬间复杂起来,有好奇,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完全理清的期待与紧张。
乔瑟夫同样如此。
隔着一段距离,他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了那个站在最前面、顶着标志性飞机头的少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他并不真的需要拿着的拐杖,喉咙有些发干,准备好的说辞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气氛在父子俩无声的对视中,显得有些凝滞和尴尬。
跟在旁边的承太郎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僵局,梅戴则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再等等。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仗助忽然动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开了脚步,却不是迎向乔瑟夫,而是几步走到了正小心翼翼扶着乔瑟夫的梅戴面前。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仗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然后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帮梅戴把刚才在船舱里因为搀扶乔瑟夫而微微歪斜的浅蓝色发辫理正了。
“德拉梅尔先生,”仗助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眼神有些飘忽,就是不看旁边的乔瑟夫,好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梅戴的头发上了,“您的头发……有点乱了。”
他这个借口找得实在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笨拙。
梅戴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仗助明显想是在他这里稍微做一下准备,梅戴知道。他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顺从地任由仗助动作,轻声应道:“谢谢你,仗助。”
这突兀的举动仿佛一个信号。
好像做完这个整理头发的动作后,仗助就已经完成了某种心理建设,他微微转过头,终于将目光直直地投向了一旁有些怔愣的乔瑟夫。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一丝紧张,声音刻意拔高,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似的:“刚、刚到的时候就会麻烦别人吗……”仗助继续说道,语速很快,他朝着乔瑟夫伸出手,视线不自如地挪开了,“果然还是麻烦我好了,来、来抓我的手就好了啊。”
说完最后那句几乎是嘟囔出来的话,仗助立刻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飞快地扭过头,耳根都红透了。
见乔瑟夫呆愣住,仗助几乎是半强迫地、红着耳朵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嘴里嘟囔着“这边走啦”、“小心脚下”之类的话,带着一种用强势掩盖紧张的方式,将还有些懵的乔瑟夫从梅戴身边接管了过去,朝着码头外走。
乔瑟夫起初有些僵硬,但看着儿子那别扭却坚定的侧脸,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动容和释然,终究是顺从地跟着走了,甚至嘴角因为开心而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梅戴站在原地,看着那对父子别别扭扭却又莫名和谐的背影渐渐远去,深蓝色的眼眸中漾开一抹温和的暖意。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一直微微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抬手整理了一下刚刚被仗助理正的发辫,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总算……是个不错的开始。”梅戴轻声自语道。
承太郎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侧,同样望着他们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冷峻的侧脸上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缓和。
“啊。”他简单地应了一声,算是赞同。
短暂的沉默后,承太郎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对梅戴说道:“音石明那边,Spw的人会接手后续审讯和关押。我去确认一下流程。”
梅戴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承太郎。”
承太郎“嗯”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脚步就突兀地顿住。
他微微偏过头,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表情,只能听到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戾气:“……仔细一想,果然还是得再去‘关照’一下那个口无遮拦的混蛋。”
梅戴闻言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承太郎的背影。
他指的显然是刚刚被押走的音石明。
是因为对方之前的攻击和威胁吗?还是……
梅戴脑海中闪过音石明对自己头发那番粗鄙的评论。
难道承太郎还在意这个?
不过承太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在他离开前只是深深地看了梅戴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未散的余怒、一种难以言喻的维护,以及某种决心。
承太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抬手压了压帽檐,转身便朝着正在押送音石明的Spw工作人员方向大步走去,白色的风衣下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梅戴看着承太郎莫名坚持离开的背影,虽然不解其意,但也知道他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便没有再追问。
就在这时,另一位穿着Spw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到了梅戴面前,对方动作标准地取出证件,打开递到梅戴眼前,语气恭敬:“德拉梅尔先生,打扰一下。”
梅戴下意识地垂眸看去,目光扫过证件上的信息——泽罗·贝恩,编号608。
这个名字和编号瞬间唤醒了一段遥远的记忆,他微微一怔,随即抬起眼,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对方也抬起头,露出一张戴着金色边框眼镜、携着温和笑意的熟悉脸庞,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铂金色发丝也都没什么变化,不过因为对方刚走过来的时候特意低头,梅戴才没看清他的脸。
“608?”梅戴的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惊喜。
“好久不见了,梅戴。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了吧?”608笑了起来说道,梅戴也自然地上前与他亲昵地贴了贴脸。
“我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你……”梅戴的脸上露出一点真切的笑容,语气也轻快了些,“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还在总部负责文书的工作。”
“当然是跟着乔斯达先生的船一起来的。”608解释道,他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用带着浓重英伦腔的语调说道,语速依旧很快,“不过这次来见你主要还是研究院高层的意思,你知道的,霍金斯博士一直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这次还特意派遣了随船的医疗小组,在你说过你身体好转之后趁这机会为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毕竟——老天——你之前的伤真的很严重。”
梅戴了然。
Spw基金会对他始终保持着关注和负责的态度,梅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麻烦你们费心了。”
“你还是那么客气,都说了,这是我们分内的事。”608笑了笑,“现在医生们应该已经在临时准备的医疗室等着了。”
“我明白了。”梅戴点点头,没有拒绝。他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好奇张望的康一和亿泰,对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立刻跑了过来。
“德拉梅尔先生?”
梅戴对两人温和地嘱咐道:“康一,亿泰,我有点事情需要跟Spw的人去处理一下。仗助和他父亲那边……你们稍微帮忙照看一下,如果他们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承太郎。”
“放心吧,德拉梅尔先生!”康一立刻保证道。亿泰也用力点头:“包在我们身上!”
安排好后,梅戴便转身对等候的608点了点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