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指还贴在窗玻璃上，指尖凉得发麻。刚才那滴露珠蒸发时，她分明看见镜中少女的手指也动了，像是隔着虚空碰了她一下。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竹筒从腰间摘下来，翻了个面。接口处的金属有点发烫，像是刚充完电的充电宝。系统界面黑着，连个提示条都没有。
“南宫翎。”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尾巴尖上那点光，是不是还没灭？”
南宫翎正蹲在菜地边，一条尾巴轻轻扫着泥土。闻言动作一顿，狐火倏地熄了。他没回头，只哼了声：“你管我尾巴亮不亮，先管好你那破竹筒漏不漏电。”
墨言站在主控台旁，手指搭在剑匣边缘，袖口的纹路微微发烫。他没说话，但阵盘上的符文转得比平时慢了一拍。
姜小芽没理他们，径直走下战舰，靴子踩在田埂上发出闷响。月光还是那个角度，垂直落下来，照在那株出过露珠的灵稻上。稻穗低垂，根部泥土泛着极淡的银光，像是撒了层细盐。
她蹲下，伸手拨开稻叶。
南宫翎尾巴一甩，人已经闪到她身后：“别碰！灵息乱得跟泡面汤似的，谁知道会不会炸。”
“那就用火引。”姜小芽头也不回，“你不是最爱划地盘？烧一圈看看。”
南宫翎瞪她一眼，但还是抬爪，指尖一弹，狐火落在田埂上，沿着她手指划出的弧线烧了过去。火苗不旺，但走得很稳，直到绕成一个圈，突然“啪”地一跳，火尖转向那株灵稻，像是被什么吸过去。
“有东西。”南宫翎眯眼，“根底下藏着活的。”
姜小芽伸手就往土里挖。泥有点湿，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像颗小石子，可刚捏起来，那东西就在她掌心亮了——指甲盖大小，半透明，表面浮着细密纹路，像电路板，又像年轮。
“发光了。”白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铜镜抱在怀里，右眼眨了眨，“这玩意儿……有点熟。”
“熟？”姜小芽挑眉，“你以前偷看过谁的记忆？”
“我是说它像天界流出来的货。”白芷压低声音，“上古那会儿，有宗门拿这种东西当‘记忆锚点’，谁拿到谁就能翻别人前世，后来打疯了，死了好几拨人。”
姜小芽掂了掂手里的光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她转头看向墨言：“能看吗？”
墨言走过来，沉默地拆下剑匣一块面板，手指在符文间一划，六道光丝垂落，围成个圈。姜小芽把光点放进去，刚松手，整片菜地的灵稻突然齐刷刷晃了一下。
光点浮起，裂开一道缝。
画面闪出来——还是那个战场，石柱断裂，旗帜半倒。少女站在废墟中央，回头，嘴唇开合。这次没有声音，但姜小芽看清了。
她在说：“别信系统。”
画面瞬间消失，光点碎成银屑，簌簌落下。南宫翎尾巴一卷，想接，可那些碎光落地就没了，只有一粒沾在他毛尖，微微发亮。
姜小芽盯着那粒光，又看向竹筒。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来一行字：【记忆灵种x1，异常能量波动：待检测】。
她冷笑：“待检测？刚才那画面你也看到了吧，它说别信你。”
竹筒没反应，接口处却渗出一滴淡绿色液体，顺着金属纹路滑下去，被泥土吸了。
“采。”南宫翎忽然说，“现在就采。这玩意儿长在这儿，就是我的田产，谁想抢，得问问我九条尾巴答不答应。”
墨言皱眉：“消息已经漏了。刚才那阵法波动，至少三派能感知到。”
“那也得采。”姜小芽站起身，拍了拍手，“系统模拟了一下，采了能涨道心共鸣度，虽然敌意也涨得吓人，但——”她咧嘴一笑，“我姜小芽什么时候怕过打架？”
白芷从袖子里摸出一叠符纸：“我用铜镜反向干扰神识探查，撑不了太久。”
“够了。”姜小芽撸起袖子，卡通创可贴露出来，“南宫翎布幻阵，墨言守天，白芷掩护，我动手。三株，速战速决。”
南宫翎尾巴一甩，九条毛蓬蓬的尾巴瞬间展开，尾尖交错，织成一片半透明的网，罩向整片菜地。空气微微扭曲，灵稻的影子开始重叠，像是被复制了十几遍。
姜小芽蹲回田里，手指插进土中。挖得比刚才深，泥浆糊到手腕。第三株灵种刚露头，她就听见南宫翎低吼：“来了！”
山道那边，人影闪动。
不止一拨。冥域的黑袍，妖域的骨饰，还有几个穿着残破道袍的散修，全都盯着菜地方向，脚步飞快。
“夺记忆者得轮回秘钥！”有人高喊。
姜小芽一把掐住灵种根部，往上一拔。光点到手，她立刻塞进竹筒。系统“叮”了一声，像是收了快递。
南宫翎怒吼：“谁碰我的灵鸡田谁死！”尾巴猛地一震，-Fi信号阵全功率开启，一道无形波扫过山道。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修士脚步一乱，有人撞上树，有人原地转圈，还有人突然开始跳奇怪的舞步。
墨言剑匣一转，变形为弧形屏障，挡在战舰入口。白芷甩手扔出八片假睫毛，半空中化作层层雾障，迷得后面的人睁不开眼。
“走！”姜小芽抓着竹筒往回跑。
南宫翎断后，尾巴扫过地面，狐火点燃一道临时结界。可就在他们踏上战舰台阶时，一道黑影从侧路冲出，甩手扔出一张符咒。
符纸落地没炸，反而展开，墨迹蠕动，拼出半句话：
“……种非种，忆非忆，彼时之芽，非今之芽。”
姜小芽脚步一顿，回头。
那黑衣修士已经被南宫翎一尾巴抽飞，撞进灌木丛，不动了。可那半句话还在地上，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上去的。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掌心发烫。竹筒在她手里震动了一下，接口处的绿液渗得更快，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来，滴在台阶上。
墨言伸手要接，她却猛地抽回手。
“别碰。”她说，“这东西……有点不对。”
南宫翎尾巴尖的光还在闪，白芷右眼的睫毛微微抽动，墨言的剑匣面板发出低鸣。战舰主控台的灯忽明忽暗，像是有谁在远程操控。
姜小芽低头看竹筒，系统界面终于亮了，弹出一行新提示：
【记忆灵种x3，道心共鸣度+3%，敌意值：70%】。
她冷笑一声，把竹筒往腰上一挂，转身就要进舱。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扫到菜地最深处——那株被月光照过的灵稻，根部泥土又渗出一点银光。
新的灵种，正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