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指刚从竹筒袋口收回,瓶身余温还贴着掌心。那股熟悉的辣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有东西在血脉里轻轻敲了三下。她没说话,只是把瓶子往腰间一挂,转身就走。
墨言站在原地没动,袖口的纹路闪了两闪,像是信号不稳的旧电视。南宫翎尾巴一卷,扫过长廊尽头那扇门——门缝底下正渗出红油似的光,黏稠地往地砖上爬。
“到了。”白芷低声说,铜镜在手里转了个圈,右眼突然跳了帧画面,又立刻恢复正常。
门自己开了。
里面不是殿,不是阵,是一口锅。
巨锅倒扣着撑起整个空间,锅底朝天,底下烧着青紫色的火。锅身全是泡面堆成的墙,一圈圈螺旋上升,面条凝成铠甲,汤块结晶成砖。热气蒸腾,可一滴汤都没溢出来——全被封在结构里,成了塔的骨架。
“好家伙。”南宫翎啧了一声,“这是把食堂修成堡垒了?”
姜小芽往前一步,竹筒袋自动弹开,系统界面浮出来。她没看参数,直接把那瓶“特调怨气辣酱”倒进炼器台凹槽。光屏猛地一震,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纯度怨念源,是否解锁「双重人格切换」冷却归零?】
她点了“是”。
手背上的逆时之花刺青瞬间发烫,像被火燎了一下。她闭眼,再睁时瞳孔已转成翡翠绿,身形却骤然缩小,道袍松垮垮垂下来,露出手腕上卡通创可贴。
“迷你战神,上线。”她咧嘴一笑,抬脚就往泡面墙的裂缝里钻。
墨言刚想拦,她已经窜了进去。下一秒,锅内壁“轰”地炸开一圈辣雾,泡面装甲咔咔剥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穿。
“她用自己当引信。”白芷盯着铜镜,“把辣味灵气种进结构缝里,再引爆。”
南宫翎尾巴一甩,九条齐展,-Fi信号阵立刻铺满塔顶:“我来接应。”
锅体晃了三晃,裂痕越来越多。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整座塔突然安静下来——连火声都消失了。
一股无形的力压下来,空气变得干涩,像是所有味道都被抽走了。
“味觉封印。”墨言皱眉,司命轮盘在他掌心转不动了,“灵气被转化成无味真空,她的攻击会失效。”
话音刚落,姜小芽从裂缝里跌出来,身形还没恢复,脸色却白了一瞬。她抬手想再召火,指尖只冒了点青烟,就熄了。
“不行……”她喘了口气,“辣的,尝不到了。”
南宫翎立刻把信号阵转向白芷:“右眼还能用吗?”
白芷点头,铜镜翻转,右眼瞬间弹出美妆教程界面——但这次没讲粉底,而是浮出一串动态投影:一颗通红的辣椒在空中旋转,表皮炸裂,辣素分子四散。
-Fi阵列将画面放大,投到锅顶。辣椒虚影涨到十丈高,猛地爆开。
姜小芽浑身一颤,瞳孔剧烈收缩。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从喉咙到胃都烧起来。翡翠绿的光在她身上炸开,身形暴涨,道袍鼓起,发丝根根竖起,像被辣味点燃。
“辣酱战神,归位。”她抬手,掌心喷出一道红油火柱,直轰锅底。
锅体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像是铁板遇上冰水。泡面墙开始冒泡,汤块融化,整座塔的结构在崩解。
“有效!”南宫翎尾巴一抖,信号阵维持不撤,“继续压!”
姜小芽没回应,她站在原地,左手还残留着迷你战神的短小指节,右手却缠着辣酱战神的火焰纹路。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猛地往下一按。
“合!”
两股力量在体内撞在一起,翡翠绿的烈焰从她七窍喷出,脚底地面“轰”地炸开蛛网状裂痕。她整个人像一颗被点燃的种子,爆发出的冲击波横扫四周。
锅底裂了。
裂缝往下延伸,深不见底。一股熟悉的泥土味飘上来——带着灵菜叶的清香,还有点烤红薯的焦香。
“这味儿……”南宫翎鼻子一抽,“是她那小院?”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旁冲出,一头扎进裂缝。
是阿哞。
老牛四蹄腾空,牛角撞上泡面混凝土的瞬间,红光一闪。它没停,直接张嘴啃,一口咬下去,硬生生把凝固的汤块墙撕下一大块。
“让开让开!”它边啃边吼,“这下面可是我犁过的地!”
裂缝越扩越大,阿哞越啃越猛,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终于,“咔嚓”一声,整片塔基塌了半边,露出底下幽深的隧道。尽头隐约有篱笆影子,院门口还挂着个歪掉的“姜记火锅”木牌。
姜小芽落地,身形还未完全稳定,左半边脸还是孩童模样,右半边却泛着火焰纹。她盯着那隧道,没说话。
南宫翎尾巴一收,-Fi阵列扫过通道,数据流一闪而过:“通了。直通她宅基地后院,距离……零误差。”
墨言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下去?”
她点头,抬脚要走,却被白芷拦住。
“等等。”白芷举着铜镜,右眼还在闪刚才那帧画面——姜小芽站在巨大灶台前,背后浮着两个虚影,一高一矮,姿势对称,像在行某种古老仪式。
“你看见了?”姜小芽问。
白芷摇头:“就一瞬。但那灶……不是现在的。”
姜小芽眯眼,没再问。她从竹筒袋里摸出震动铲,往锅底裂缝一插,用力一撬。
“管它是不是,先拆了这破塔。”
铲子卡进缝里,她正要发力,忽然察觉不对。
手背上的逆时之花,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烫,不是痛,是一种……共鸣。
她低头看裂缝,底下黑得看不见底。可就在那一瞬,她好像听见了声音——不是从耳朵进的,是从胃里冒上来的。
咕嘟。
像是火锅滚了。
她扯了下嘴角,把铲子往地上一拄,翻身跳进洞口。
南宫翎紧跟着跃下,墨言收剑入匣,最后看了一眼这口倒扣的巨锅,也跟着跳了进去。
白芷站在洞边,铜镜右眼又闪了下,画面还是那灶台,但这次多了个细节——灶火是翡翠绿的,火苗形状,像一朵逆时开放的花。
她合上镜子,纵身跃入黑暗。
阿哞最后一个跳,牛蹄刚离地,牛角红光又闪了一次。它没在意,张嘴就往洞里冲。
可就在它穿过裂缝的刹那,一道细微的光从它角尖逸出,飞向南宫翎消失的方向。
隧道深处,姜小芽落地站稳,抬头。
前方就是她的小院。
篱笆歪着,菜地荒着,灶台冷着。
可她知道,这地方,从来就没真正冷过。
她往前走了一步,道袍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微烫的痕迹。
南宫翎落在她身后,刚要开口,忽然察觉脚边泥土在动。
一株嫩芽,正从裂缝里钻出来。
芽尖是红的,像滴了辣油。
姜小芽蹲下,指尖碰了碰那芽。
它抖了抖,猛地窜高一寸,叶片展开,竟是一片迷你泡面形状。
她笑了。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