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像是敲在绷紧的鼓面。
姜小芽没动,只是把养乐多瓶子从白芷手里抽出来,拧上盖子,塞进乾坤袋。她蹲下身,指尖蹭过那滴血,沾了点红,往竹筒袋侧面一按。系统光屏闪了下,弹出一行字:【检测到高浓度执念残留,建议立即封存。】
“少啰嗦。”她拍了下袋子,“准备进轮回之地。”
白芷站稳了,抬手把铜镜碎片重新塞进怀里,领口那道裂痕还在渗金液,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南宫翎尾巴一甩,兔耳还支棱着,但没再费劲收回去。“入口在断层灵脉尽头,阿哞说那里地气乱得像煮沸的汤圆锅,走错一步就掉进冥域。”
墨言没说话,只是把剑匣从背后卸下来,咔哒几声拆开,又拼成个方方正正的匣子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四人动身,一路无话。穿过三道残破的界碑,脚下土地渐渐变得半透明,踩上去像踏在冻住的湖面。远处一道扭曲的光幕悬在半空,像被风吹皱的水面,又像一面碎过又拼起来的镜子。
“到了。”南宫翎停步,尾巴全展开,毛尖微微发颤,“那就是入口,镜面屏障。”
姜小芽走上前,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那层光,就被弹了回来。她皱眉,调出家居炼器台,往里面扔了张符纸,符纸刚靠近就化成灰。
“灵力驱动没用。”她嘀咕,“系统,有没有非暴力破解法?”
光屏闪了闪:【需执念具象化,纯度不足者无法通行。】
“纯度?”她冷笑,“谁的执念是纯净水啊。”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个空的养乐多瓶盖,奶黄色,边角都磨毛了。这是她攒了三年的,每喝一瓶就留一个,说是要拼个风铃挂屋檐下,结果一直没动手。
“算了,拿去炼了。”她把瓶盖丢进炼器台,注入灵力。金属软化、延展,慢慢变成一枚扣子模样的符器,表面还留着瓶盖的纹路。
“我的执念很简单。”她捏着那枚符扣,声音不高,“我想种田,想吃饱饭,想躺着晒太阳的时候没人来烦我。”顿了顿,她又说,“但我也想让白芷不用再站上祭坛,想让南宫翎别整天操心妖域那堆破事,想让墨言……能把麻将桌光明正大摆出来。”
符扣忽然亮了,奶黄色的光晕一圈圈荡开,照在镜面屏障上。涟漪泛起,光幕裂开一道缝。
白芷走上来,抬手撕下右眼最后一片假睫毛。那东西粘得太久,扯下来时带了点皮,她皱了下眉,没出声。
“我不想再演了。”她说,“我不想用美妆教程盖住自己的脸。我想做自己,哪怕这个自己……不太好看。”
铜镜碎片在她怀里震动,裂痕中渗出的金光与符扣共鸣,缝隙又宽了几分。
四人正要迈步,系统突然弹出半行字:【\/\/上一轮回存档点:0355→加载中……】
姜小芽一脚踏进光幕,回头骂了句:“别整这些玄乎的。”
穿过屏障的瞬间,脚下一空,像是踩进了下坠的梦。
落地时,四周全是灰白色的回廊,墙壁上浮着无数画面,像老旧电视闪出的雪花。其中一面墙上,正放着她前世的日常——狭窄的出租屋,泡面盒堆成塔,她裹着毯子缩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打了一半的游戏。
“检测到宿主长期低能量状态。”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建议永久沉睡,轮回系统将接管后续运行。”
姜小芽盯着那画面,没动。
“你看,你本来就是个废物。”幻象里的她转过头,嘴角咧开,“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不敢见人,连外卖都懒得点。现在呢?装什么大英雄?你种田是为了修行吗?不,你就是懒,你怕累,你怕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那里贴着个卡通创可贴,还是昨天换的。
“你说得对。”她忽然笑了,“我就是懒,我就是怕累,我就是不想卷。”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个陶碗,是早上吃饭用的,还没洗。她捏在手里,慢慢用力。
咔。
碗碎了,碎片落在地上。
下一秒,其中一片裂片底下,钻出一株嫩苗,通体发着微光,叶片是辣椒的形状。
“种田模拟器启动。”她低声说。
幻象愣了下:“这不可能,你没播种,没施肥——”
“我有念头。”她弯腰拔起辣椒苗,根须上还沾着碎瓷片,“我想种点什么,系统就给了我。”
她几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幻象的衣领,把辣椒苗塞进它嘴里:“我种田不是为了逃,是为了养活自己人。我懒,但我护短。我咸鱼,但我有脾气。”
幻象猛地睁眼,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整个人像信号不良的影像,开始扭曲、崩解。
回廊尽头,一扇门缓缓打开。
姜小芽喘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刚踏出一步,听见身后传来南宫翎的声音:“小芽!时间到了!”
她回头,发现其他三人站在回廊外,墨言握着剑匣,白芷手扶铜镜,南宫翎九条尾巴全张开,组成一个发光的锚点阵,正拼命往里拉她。
“我出来了!”她喊。
可地面突然震动,南宫翎脸色一变:“糟了!尾巴里的禁阵被触发了!”
他九条尾巴猛地绷直,毛尖泛出血色,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妖文,像是被强行唤醒的封印。轮回之地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警报。
“别硬撑!”姜小芽冲过去,一巴掌拍在南宫翎背上,“异能开发屋!紧急解锁‘情绪屏障’!”
系统弹出提示:【代价:24小时无法感知辣味。是否确认?】
“确认!”
一股暖流从竹筒袋涌出,瞬间包裹住南宫翎。他尾巴上的血色符文开始收缩,但地面裂开一道口子,血光冲天。
“快!”白芷把铜镜按在地上,镜面裂痕对准裂缝,“用我的镜力压住!”
墨言把剑匣往地上一掷,咔咔几声,拼成个四四方方的阵基,三条边立刻亮起符纹。姜小芽抓起南宫翎一根尾巴,往阵眼上一按。
“封!”
四股力量交汇,血光被硬生生压回地底。裂缝闭合,嗡鸣停止。
南宫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得像条狗。他低头一看,一根尾巴尖上,冒出一小撮猫耳朵形状的绒毛,软乎乎的,还一抖一抖。
“……又来了。”他扶额,“这次怎么收不回去了?”
姜小芽检查了下竹筒袋,系统光屏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角落多了行小字:【警告:检测到外部协议访问痕迹,建议立即撤离。】
她没吭声,把养乐多瓶子掏出来,拧开喝了一口。甜味在嘴里转了一圈,却尝不到辣。
“值了。”她说。
白芷扶着墙站起来,铜镜碎片重新贴回胸口,裂痕还在渗金液,但她没管。
“接下来呢?”她问。
姜小芽抬头,看向回廊尽头那扇刚打开的门。门后是一片灰雾,什么都看不清。
“接着走。”她说,“反正都进来了。”
南宫翎撑着地面想站起来,那撮猫耳绒毛还翘着,他懒得理了。墨言默默把剑匣重新背好,手指在匣子边缘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白芷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停住。
“等等。”她摸了摸铜镜,“它在发烫。”
姜小芽回头,看见镜面裂痕中,金液正缓缓流动,形成一个极小的符号——和她在种田模拟器里见过的残缺符印,一模一样。
她刚要说话,竹筒袋突然震动。
光屏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同源代码……是否反向追踪?】
姜小芽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南宫翎的尾巴尖突然抽动了一下,猫耳绒毛炸起。
墨言的袖口,二维码纹路闪过一道银光。
白芷的铜镜裂痕深处,金液凝成一点,像是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
姜小芽按下确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