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袖口的青铜残片悬在半空,还没落地,姜小芽就听见竹筒袋里“叮”了一声。
团子冒了个头,声音压得极低:“宿主,信号又来了。”
她没动,眼尾扫向那块残片。它还在微微震,像被什么牵着线。南宫翎站在她侧后方,一根尾巴缠着竹筒袋,尾尖那点黑烟还没散尽。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鹿角,眉头一皱。
“不对。”他声音很轻,“刚才那波数据流……不是从残片出来的。”
姜小芽转头看他。
“是外面进来的。”他盯着自己还在渗金血的尾尖,“有人在扫我们,频率很老,但加密方式是新的——天道底层协议。”
墨言指尖一动,残片缓缓落回袖口二维码里。他没说话,但屏保已经换了,画面是姜小芽背影,手里拎着个红黄相间的泡面桶。
那桶是三天前天帝直播送的。当时镜头晃得花,龙纹围裙一甩,天帝笑得慈祥:“小芽芽辛苦啦,这可是天庭特供,限量一万桶,每一口都是天机。”
她随手接了,塞进乾坤袋,没当回事。
现在,那桶还在袋里。
“团子。”她开口,“开屏蔽。”
系统光屏弹出,界面一转,情绪波谱图跳了出来。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把昨夜梦见血藤的画面压下去,心跳调成平稳的节奏。绿色波纹从她身上散开,像一层膜,罩住三人。
“屏蔽生效。”团子说,“但外面那信号……没断,还在蹭。”
南宫翎九尾一展,鹿角微光闪动,尾巴插进地里,妖力顺着频段往上爬。他闭眼,眉头越皱越紧。
“是泡面桶。”他忽然睁眼,“内壁有符文,嵌在涂层底下,不拆开根本看不出来。它在往外发心跳频率,每三秒一次,发的是你的。”
姜小芽伸手进袋,把那桶掏出来。红黄配色,卡通天帝头像咧着嘴笑,桶底一行小字:【天命信物,勿弃】。
她冷笑:“还真当自己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南宫翎用尾尖一挑,桶盖掀开。一股泡面香精味冲出来,但他鼻子一皱:“不对劲。这味儿是假的,灵能含量几乎为零,真正的红烧牛肉面早被换成数据载体了。”
墨言伸手,袖口二维码一闪,一道光扫过桶内。他眼神一冷:“有追踪回路,绑定宿主生命体征。一旦销毁,立刻触发警报,坐标暴露。”
“那就不毁。”姜小芽把桶往地上一放,“咱们让它继续发。”
“你打算喂它假数据?”墨言问。
“不。”她蹲下,从乾坤袋里摸出家居炼器台的控制钮,“咱们让它发得更勤一点,发得……更像那么回事。”
台面展开,她把泡面桶放上去,手指在虚屏划了几下。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高仿天道符文,是否启动反向解析?”
“是。”
“是否调用情绪模拟模块,伪造宿主生命频率?”
“是。”
“是否绑定南宫翎妖力波动作为信号源?”
她抬头看南宫翎。
他正盯着自己还在滴血的尾尖,闻言抬头:“你想让我当信号桩?”
“你不是有鹿角吗?”她笑,“现成的天线,还带加密认证。”
他哼了一声,尾巴一甩:“本座警告你,长一次鹿角,折十年道行。”
“回头给你炖灵鸡补。”她手一按,“启动。”
炼器台嗡鸣,泡面桶外壳裂开一道缝,内芯被抽出,换上一团缠着金丝的晶石。南宫翎盘腿坐下,九尾展开,鹿角对准晶石,妖力缓缓注入。
“模拟心跳,频率86,体温36.7,灵压波动……按她平时懒洋洋的状态调。”姜小芽靠在王铁柱刚犁出的沟边,袖子一撸,露出卡通创可贴,“情绪值设成‘想睡觉但还得干活’。”
团子在光屏上敲:“这情绪标签……怎么听着像我?”
“因为你就是我。”她打了个哈欠,“快点,我困了。”
晶石亮起,泡面桶重新合上,外表看着破了个角,像是不小心摔过。但内芯已经开始发信号,频率比之前还稳。
南宫翎收尾,鹿角抖了抖,一撮金毛飘下来,被风卷走。他没管,只问:“假坐标发哪儿?”
“沙漠。”她说,“就发我们‘即将前往’的路线,一段一段放,别太急,让他以为我们还在犹豫。”
墨言袖口一转,远程调出星图。他手指一点,南海秘境边缘亮起一个红点:“所有下单用户的定位,都被导到这儿了。旧天庭观测站,废弃三百年,灵气枯竭,但地下有反侦测结界。”
“他藏那儿。”南宫翎冷笑,“还怕我们找不到?”
“不是怕。”姜小芽把泡面桶扔回乾坤袋,“是想看我们什么时候去。”
墨言看着她:“你真打算去?”
“不去。”她摇头,“但得让他以为我们去。”
团子忽然插嘴:“宿主,直播又开了。”
三人同时抬头。半山亭上空浮出一道光幕,天帝正站在金光闪闪的厨房里,手里举着一桶面,笑容可掬:“家人们!第二波福利来啦!天道特供麻辣香锅味,吃一口,悟半句天机!前一百名下单,送本座亲笔签名的《天帝教你做泡面》!”
弹幕飞快刷过。
【天帝爸爸我来了!】
【求桶收藏!】
【听说姜小芽也有一个,我能不能要个合影?】
姜小芽让团子切进弹幕,发了一条:“桶能留着当纪念吗?”
天帝秒回,笑容不变:“当然!每一桶都是天命信物,承载着本座对你们的祝福。”
墨言冷笑:“祝福个鬼,是定位器。”
南宫翎盯着光幕,忽然道:“他左耳后有道疤。”
“什么?”姜小芽问。
“前世留的。”他声音低了,“第十世,他被金发战神一剑削过,从这儿裂到颈侧。现在疤还在,但位置偏了两寸——说明这具身体是仿的。”
姜小芽眯眼。光幕里的天帝还在笑,但那笑容忽然让她觉得恶心。
“白芷刚发消息。”墨言手机一震,“花想容买了十箱,说要拍‘修真界深夜食堂’系列视频。”
“她想干嘛?”南宫翎问。
“蹭热度。”姜小芽冷笑,“顺便把追踪网铺得更大。”
墨言把手机收起来,袖口二维码一闪,远程数据流被截下一段。他眯眼看了会儿:“下单用户里,有三成是各大宗门暗探,还有几个……是洛清寒的代购马甲。”
“他在刷单?”南宫翎皱眉。
“不。”姜小芽摇头,“他在攒积分。上次双十一他被我坑成打折券,这次怕是想换个大件。”
团子嘟囔:“这操作……像极了我前世写的外挂脚本。”
她没理,只问墨言:“观测站的结界能破吗?”
“能。”他点头,“但得有人从内部激活断流阀。外部强攻,会触发自毁,整个南海秘境都会塌。”
“那就派人进去。”她说。
“谁?”南宫翎问。
她看着他,笑了:“你不是刚长了鹿角?说明事大,正好派上用场。”
他瞪她:“你当我是信号驴?”
“你是九尾狐。”她拍拍他肩膀,“而且,你尾巴多,烧一根不心疼。”
南宫翎气得尾巴炸毛,一根不小心长出兔耳,赶紧甩了甩收回去。
墨言忽然开口:“我有个办法。泡面叉子还能用。”
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根黄色塑料叉,剑气一划,在上面刻了串符文。叉尖微微发亮。
“这是微型定位信标。”他说,“放进观测站,能反向锁定天帝真身位置。”
姜小芽接过叉子,看了看,塞进泡面桶裂缝里:“等他们收桶回收,自然会带进去。”
南宫翎盯着那桶,忽然道:“你就不怕……他真在等你?”
“怕。”她点头,“但我更怕他不在。”
空气静了静。
墨言把叉子刻完,收手。南宫翎的鹿角还在闪,尾尖血迹未干。团子缩回竹筒袋,嘀咕:“这局……比上把难。”
姜小芽站直,拍了拍道袍上的土:“行了,戏演完了。接下来,等鱼咬钩。”
她转身就走。
南宫翎在后面喊:“你去哪儿?”
“睡觉。”她头也不回,“演了一早上,累死了。”
墨言看着她背影,袖口二维码一闪,屏保又换了——还是她,但这次是侧脸,泡面桶在她手里,叉子斜插在桶上,像一面小旗。
南宫翎走到墨言旁边,低声问:“你真信她只是去睡觉?”
墨言没答,只看着那屏保,手指轻轻划过叉子上的符文。
光幕里,天帝还在笑,手里又举起一桶面。
姜小芽走出半山亭,拐进竹林,脚步一转,闪进地下隧道。王铁柱刚犁完的地沟深处,阿哞正啃着灵草,头也不抬。
“老牛。”她掏出泡面桶,“帮我藏个东西。”
阿哞抬头,鼻孔喷了口气:“不是青牛,是——”
“染了发的你。”她把桶塞进它嘴里,“吞下去,别让任何人找到。”
阿哞嚼了两下,咽了,打了个嗝,冒出一股泡面味。
她转身要走,竹林外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墨言站在隧道口,手里拿着那根刻了符的叉子。
“你没去睡。”他说。
“嗯。”她点头,“我在等你来问,要不要一起演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