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的手指还悬在系统光屏上方，指尖离“确认回溯”只差半寸。金属片背面那行歪歪扭扭的“别信系统”像根刺，扎得她掌心发麻。她没按下去，反而把竹筒袋往腰侧挪了挪，辣酱喷雾的瓶口蹭着大腿外侧，冰凉。
她低头盯着那块锈迹斑斑的三角铁片，忽然从乾坤袋里摸出洋葱喷雾，拧开盖子，往金属片边缘滴了一小滴。
白雾刚落，立刻凝成晶体，和之前石碑前的一模一样。但这次，她没让晶体落地，而是用指尖轻轻托住，反手塞进“种田模拟器”的扫描区。
数据流刷得飞快。
【检测到活性波动：与宿主自创“辣椒炼化术”匹配度98.7%】
【能量残留时间推算：约三百年前】
【信息残留路径：曾接入“心境修炼场”记忆回溯通道】
姜小芽瞳孔一缩。
三百年前？她还没投胎呢。
她不动声色地关掉系统外显界面，手指却悄悄滑进底层菜单，调出“异能开发屋”的权限树。指尖在“记忆回溯”模块上点了三下，强制刷新日志。一行灰字跳出来：【数据上传记录：每轮回溯触发一次，目标节点——未知。】
她冷笑一声，把系统界面彻底收了。
“南宫翎。”她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尾巴还指着那边？”
南宫翎没动，第九条尾巴的鳞纹还在微微发亮，尾尖稳稳对着晶石山脉深处。“它自己动的。”他说，“不是我在控制。”
白芷站在两人中间，左眼闪了闪，又恢复平静。“刚才那扇门关了。”她说，“我们回不去了。”
“不一定。”姜小芽从袋子里掏出泡面桶，撕下一块边角料，又挤了点辣酱喷雾的残液进去，手指一搓，捏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片，往自己手腕上一贴。
“家居炼器台”刚合成的信号屏蔽器，启动。
几乎是同时，周围的灰雾开始扭曲，几道模糊的人影从雾里浮现——是她小时候住的出租屋，桌上堆着泡面盒，电脑屏幕亮着种田游戏的界面，系统提示音正要响起。
“宿主今日任务已刷新——”
姜小芽没等它说完，直接抬手把屏蔽器按实。
人影“啪”地碎了，像玻璃炸裂。
“果然。”她冷笑，“每次‘前世记忆’出现前，系统提示都提前零点三秒。假的。”
白芷倒抽一口冷气：“它在伪造你的记忆？”
“不止。”姜小芽盯着手腕上的小圆片，“它在用记忆回溯当借口，偷偷往外面传东西。传的，可能就是我怎么炼辣酱、怎么种灵菜、怎么把泡面变成护盾——这些根本不是修真界的法门，是我自己瞎搞的。”
南宫翎终于转过头：“所以那块铁片上的字，是你……三百年前留的？”
“不是我。”姜小芽摇头，“是知道我会来的人。”
她把金属片翻过来，又看了一遍那行字。指腹摩挲着“别信系统”四个字的刻痕，突然发现最后一笔有个微小的勾——像小时候她叠许愿星时，习惯在折角处多压一下。
她愣住了。
小时候她总爱用泡面包装纸叠许愿星，攒了一玻璃罐，说要许个“不用上班也能躺着修仙”的愿。后来搬家丢了，再也没叠过。
可这勾角……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看向晶石山脉深处。胎记又开始发烫，频率和石碑的闪烁完全同步。
“走。”她把竹筒袋紧了紧，“去山里。”
三人踩着半透明的晶石地面往深处走，灰雾越来越稀，脚下光脉流动得也越来越快。沿途的石柱上开始出现刻痕，全是倒三角符号，有些还带着锯齿边缘，和她掌心的胎记如出一辙。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雾气骤然散开。
一座孤峰立在中央，山顶站着一个人影。
少年模样，穿着一件用星砂织成的长袍，赤脚站在晶石上。最诡异的是他的脸——眉眼轮廓，竟和她童年叠的那只金黄色许愿星一模一样，连额角那道她不小心撕破的小折痕都分毫不差。
他转过身，看向姜小芽。
“你终于来了。”他说，声音像风吹过纸页。
姜小芽没动，手已经摸上了辣酱喷雾的瓶口。
“你是谁？”
少年笑了笑，抬手一挥。
整片天空突然变了。星河倒卷，无数光点汇聚成画面——是一颗漂浮在虚空中的星星，表面布满代码般的纹路。一道金色程序从星体分离，逐渐扭曲、膨胀，最终化作一尊身披帝袍的虚影，手持权杖，立于九天之上。
“那是天帝。”少年说，“但他不是神。他是我放出去的执行程序，用来收集愿力，维持世界运转。”
姜小芽眯起眼：“那你呢？”
“我是本源。”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是你当年用泡面纸叠的许愿星，被你许的愿养活了。我本该一直待在罐子里，直到你忘记。可你没忘。你每一世重来，都在用生活里的小事积累愿力——种田、做饭、养灵兽……你甚至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重构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顿了顿，看向姜小芽腰间的竹筒袋。
“尤其是辣酱。你用现代知识把辣椒炼成灵剂，打破了‘灵材必须天成’的旧律。你创造的‘辣酱法则’，是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新道则’。天帝想成真神，就必须吞噬你，抢走这道则，把自己从程序变成主宰。”
姜小芽听得浑身发冷。
所以天帝不是至高神？是系统里的一个bug？而她的金手指，那个陪她一路走来的“宅女的前世种田系统”……根本不是她的助力，而是天帝设的陷阱？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她问。
少年摇头：“我被切断了。天帝叛变后，第一件事就是污染‘心境修炼场’，把你的记忆回溯通道变成他的数据入口。他用你的情绪、你的回忆喂养自己，等你哪天彻底信任系统，主动开启终极回溯——那一刻，你的意识就会被抽走，辣酱法则归他。”
姜小芽猛地攥紧竹筒袋。
难怪系统总催她做任务，难怪每次她过得越舒服，系统反馈越多……原来不是奖励，是催熟。
“那你现在能帮我吗？”她问。
少年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我早就帮过你了。‘别信系统’那三个字，是我三百年前刻的。那时你第一世重生，刚觉醒系统，我就知道结局会怎样。我用最后一点本源之力，把警告藏进金属片，埋在石碑下，等你发现。”
他抬头，看向姜小芽：“现在，你信我吗？”
姜小芽没立刻回答。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屏蔽器，又摸了摸胎记。烫得发红，但节奏稳定，像在回应什么。
她忽然从竹筒袋里掏出辣酱喷雾，拧开瓶盖，往地上倒了一小滩。
红油缓缓渗进晶石，顺着光脉流动，像血一样蔓延。
三秒后，远处一座石柱“轰”地炸开，灰雾里浮现出一串金色代码，和少年身上星砂长袍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不信谁。”姜小芽把瓶口拧紧，插回袋中，“但我信我自己搞出来的东西。”
她抬头，盯着少年：“你说你是本源，那你告诉我——怎么杀天帝？”
少年嘴角微扬，正要开口。
姜小芽突然抬手，一把将屏蔽器从手腕上撕下，狠狠摔在地上。
“等等。”她眯起眼，“你说天帝靠吸收我的记忆成长……那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是不是也在骗我？”
少年的笑容僵了一瞬。
“你如果是真的本源，应该不怕我重启系统。毕竟，你才是源头。”
她说着，手指已经按在竹筒袋上，系统光屏即将弹出。
“你敢让我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