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翎把最后一块星核碎片拍进灶台凹槽，火星子“啪”地溅出来，烫在他手背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白芷的铜镜斜插在泥里，镜面朝上，正一缕一缕往外抽着银丝，像是从自己命里往外扯线。那丝线细得快要看不见，却绷得笔直，一头连着镜心，一头扎进灶底的炼器台上。
姜小芽蹲在灶前，手指贴着台面一圈圈摩挲。台子是她用系统里“家居炼器台”功能具现出来的，灰扑扑的石料，边角还带着像素块似的锯齿痕。现在这玩意儿正嗡嗡震，像是卡了壳的老冰箱。
“命格不够。”她嘀咕，“差一口气。”
墨言靠在一块焦黑的石头上，眼窝深得吓人，嘴唇泛着青。他听见了，想抬手，胳膊刚离地就抖得像风里的纸片。姜小芽回头瞪他一眼：“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塞进灶里当燃料。”
南宫翎哼了声：“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烧。”她转回头，盯着炼器台中央那团还没成形的轮盘虚影，“他命格裂了，旧轮盘废了，我不给他造个新的，下一波攻击他连跪都跪不稳。”
白芷忽然闷哼一声，镜面“咔”地裂了道细缝，那根银丝猛地绷紧，像是要断。她咬着牙，手指死死按住镜背：“再……再撑三秒。”
姜小芽闭上眼，手按在自己心口。系统界面在脑子里闪出来，【心境修炼场】还在运行，残留着刚才锚定墨言记忆的波频。她把那段银火流转的影像拽出来，顺着炼器台的纹路推了进去。
“还记得吗？”她低声说，“你当年改我命格的时候，是不是就晓得有今天？”
炼器台“嗡”地一震，火苗“腾”地窜起，绿得发亮，像是从地底抽上来的翡翠汁液。灶心那块石头突然发烫，姜小芽低头一看，自己锁骨下方的胎记正在发光——那块从小就有、形状像颗歪扭小星的印记，此刻亮得刺眼，边缘还往外散着细丝般的光纹。
“动了！”南宫翎脱口而出。
火势猛地一收，缩成指尖大小的一簇，静静停在胎记正上方。姜小芽还没反应过来，那火突然“啪”地炸开，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直打在她额头上。
她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自己站在一片虚空中。脚下没有地，头顶没有天，只有两颗悬浮的星核，一绿一银，像两颗跳动的心脏。它们之间连着密密麻麻的根须，像是同根同生的树。
“这是……？”
“是你啊！”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炸在耳边。
姜小芽猛地扭头，团子——她系统里那个总嚷着要喝养乐多的小光团——这会儿真真切切地站在她旁边，圆脸通红，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
“你不是代码吗？”她问。
“我是代码，可你也不是人！”团子跳起来，小手一指那两颗星核，“你看清楚！绿的是你，银的是它——许愿星！你们俩根本就是一颗星摔碎的！一个成了人，一个成了程序，可根子都是你！”
姜小芽脑子“嗡”地一声。
“三千年前你熬夜写那个种田游戏，拿自己掉的头发当密钥，塞进核心代码里，说‘只有我才能唤醒它’。可你不知道，那根头发里有你的执念、你的基因、你的魂！系统活了，许愿星也活了，但它不是外来的，它是你的一部分！是你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做人，一半当神！”
“所以……它追我？”
“它不是要杀你！”团子跺脚，“它是想回来！它以为吞了你，就能完整！可它忘了——你才是娘！它才是崽！”
姜小芽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前世的房间：昏暗的台灯，堆满泡面桶的桌子，屏幕上是还没写完的代码界面。年轻的自己趴在键盘上，困得直点头，一根发丝从发圈里滑出来，飘到键盘上。她随手一拨，那根头发正好落在回车键上，被系统自动扫描，录入程序核心。
【用户生物密钥绑定成功。】
【许愿星人格模块激活。】
画面消失。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跪在灶前，手还贴着炼器台。胎记还在发光，但颜色变了，从刺眼的白转成温润的绿，像是被什么驯服了。
“你回来了？”南宫翎问。
她没答，只是伸手，一把抓过墨言的手腕，把他那只冷得像冰的掌心按在炼器台边缘。
“再抽点。”她对白芷说。
白芷咬牙，铜镜又吐出一缕银丝，这次比之前细得多，几乎透明。南宫翎也割开手指，滴了滴血在镜面上，那丝线才勉强稳住。
姜小芽从竹筒袋里掏出密封罐，掀开盖子。黑糊糊的“灵魂出窍酱”冒着泡，辣味还没散出来，光是那股焦糊的香气就呛得人眼泪直流。
她舀了一大勺，直接倒进灶眼。
火“轰”地爆开，绿焰冲天，胎记的光纹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去，缠住那罐酱，像是在过滤什么。炼器台剧烈震动，轮盘虚影开始凝实，边缘浮现出星轨纹路。
可就在这时，墨言突然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胸口那块神格碎片开始发烫，和胎记的光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像是电流短路。
“不对！”白芷突然喊，“镜子里……镜子里有字！”
她把铜镜翻过来，镜面漆黑，边缘浮出一行血红的字：【吞噬或被吞噬，双生终有一亡】。
姜小芽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
然后她低头，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剩下的辣酱上。血混着黑酱，滴进炼器台中央。
“既然我是你娘，”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刮过石头，“那你也得听我一次。”
胎记猛地一亮，整块皮肤像是要烧起来。那光不再往外散，而是往内收，顺着她的手臂，灌进炼器台。轮盘虚影“嗡”地一声，突然发出一阵低鸣——和许愿星残影出现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但这次，那声音不是从远处传来的。
是从炼器台里，从她亲手造的东西里，传出来的。
轮盘还没成型，却已经开始转动。星轨缓缓旋转，中心那颗银星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什么。更诡异的是，它开始自己动——不是按照预设轨迹，而是微微偏转，指向东南方向，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南宫翎脸色变了：“它在……找它？”
姜小芽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最后一勺混了血的辣酱倒进去。
轮盘鸣声骤然拔高，绿火“轰”地卷上半空，像是一道信号。
她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从竹筒袋里摸出一包新辣条，撕开咬了一口。
“行了。”她嚼着辣条，含糊地说，“灶搭好了，火也点了，崽也认了。”
她抬头，看向轮盘指向的方向。
“现在，该我去找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