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袋还在震，像是被塞进了一窝暴躁的蚂蚁。姜小芽没空管它，手指还死死攥着那把泡面叉子，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刚把镜子塞回乾坤袋，头顶的金属通道就传来一阵闷响，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铁皮。那行刻痕——“清寒别怕，我在”——还留在墙上，歪歪扭扭，像是写得极急。
她盯着那几个字，眉头刚皱起，手腕上的竹筒袋猛地一跳，团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冒出来：“宿主……南宫翎……接收到信号了。”
“接收到什么？”她低声问，声音压得极低。
“锅铲节奏……他听懂了。尾巴阵列正在反向定位，白芷用右眼在画路线图。”
姜小芽松了口气，正要动身，通道尽头忽然亮起一道微光。不是机械守卫那种红得刺眼的警报光，而是偏冷的银白色，像月光照在刀刃上。
人影从拐角处走来。
南宫翎走在前头，九条尾巴收得紧紧的，像随时准备打架的猫。白芷跟在后面，左手扶着墙，右手握着铜镜，指尖发白。她脸色比平时白了一圈，走路时左脚明显拖着。
“你怎么走这么慢？”姜小芽迎上去。
白芷没答，只是抬了抬眼皮，右眼的投影一闪，墙上浮现出一条由光点连成的路径，箭头指向那扇刻满符文的金属门。
“我没事。”她声音有点哑，“就是刚才催动铜镜太急，左眼有点胀。”
姜小芽眯眼看了她一眼，伸手就要去碰她手腕。
白芷下意识一躲。
可就在这瞬间，她整个人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狠狠撞了一下。她“呃”了一声，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白芷！”南宫翎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她肩膀。
她没回应，整个人抖得厉害，左手死死捂住左眼，指缝里渗出血来。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带着一丝墨绿，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滴落，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是腐蚀了什么。
姜小芽瞳孔一缩，立刻把竹筒袋拍到她背上。
“团子！扫描！”
光幕弹出，绿色数据流飞速滚动，几秒后跳出一行字：【高维灵体裂痕，本源震荡，建议启动“心境修炼场”追溯源点】。
“靠。”姜小芽咬牙，“又要共感？”
“是。”团子声音严肃，“她不是普通人，是剑灵。伤在魂核，不溯本源，止不住。”
姜小芽低头看白芷，她已经说不出话，整个人蜷在地上，呼吸急促，脖颈处浮现出细密的剑纹，像裂开的瓷器，正一点点往脸上爬。
她蹲下来，伸手按住白芷的手背。
“撑住，我看看你当年到底挨了谁一剑。”
她闭眼，系统界面在脑中展开，“心境修炼场”自动加载，进度条缓缓推进。
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片荒原上。天是灰的，云是凝固的，远处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悬浮在半空，镜面裂了一道口子，像被人用刀劈过。
白芷站在镜前，背影单薄，穿着一身素白长袍，手里握着一柄通体墨绿的长剑。剑身已经断了半截，可她还举着。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不是雷，不是火，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规则之力”，像天道亲自出手。金光劈在她身上，她没躲，也没退，反而把剑往地上一插，整个人挡在铜镜前面。
“轰——”
剑碎了。
她的身体也碎了，像玻璃一样炸开，可魂魄没散，而是被铜镜吸了进去，封在那道裂缝里。
画面戛然而止。
姜小芽猛地睁眼，鼻腔一酸，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她是为了护那镜子……被人一击打碎本体？”
“是。”团子声音低，“而且那一击，本不该她接。她是替人挡的。”
姜小芽抹了把脸，从乾坤袋里翻出一瓶洋葱喷雾，对着自己眼睛就是两下。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哗哗往下掉，“再哭一会儿，灵力才够。”
她一边哭一边从灵田空间掏出一小撮粉末——愈心草磨的，前两天刚种出来，还没来得及用。
她把粉末洒在白芷伤口上，又把眼泪滴了几滴上去。
墨绿色的剑纹开始缓缓收缩，像是被什么力量重新粘合。白芷的呼吸渐渐平稳，颤抖也停了。
南宫翎一直蹲在旁边，一句话没说，九条尾巴全垂在地上，其中一条悄悄卷住了白芷的手腕，轻轻贴着她的脉搏。
姜小芽擦干眼泪，收起喷雾：“暂时封住了，但根子还在。她这伤，得找本源重塑才行。”
南宫翎抬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断剑池。”
“你说什么？”
“断剑池。”他重复一遍，抬头看她，“传说万年剑灵陨落，残魂若未散，会被引去断剑池。池底有‘重铸之息’，能补本源。”
姜小芽挑眉：“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会找。”
他低头看着白芷的脸，手指轻轻擦掉她眼角的血痕。
“她不是谁的工具，也不是间谍。”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是白芷。她挡那一剑的时候，也没问值不值得。”
姜小芽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泡面叉子插回腰间。
南宫翎站起身，九条尾巴缓缓展开，其中一条轻轻搭在白芷肩上，像是在确认她还在。
“等我回来。”他说。
姜小芽点点头：“去吧。这边有我。”
南宫翎最后看了白芷一眼，转身走向通道深处。他的背影很快被金属通道的阴影吞没，只剩下一缕粉白的尾巴尖在拐角处一闪，消失了。
姜小芽蹲下身，把白芷扶起来靠在墙边。
“你可别再搞这种事了。”她小声嘀咕，“我眼泪都快哭干了，再这么来一次，我得去种洋葱田。”
白芷眼皮动了动，没醒，但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团子在竹筒袋里轻声说：“宿主，她左眼的裂痕还在，只是被压住了。”
“我知道。”姜小芽摸了摸袋口，“等南宫翎找到断剑池，再来拆这层壳。”
她抬头看那扇符文门，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刻痕。
刚才那行字——“清寒别怕，我在”——还在。
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从乾坤袋里掏出泡面叉子，在旁边刻下一行新字：“辣酱管够，别怂。”
刻完，她拍了拍手，把叉子插回腰间。
“走，开门。”
她刚要动手，白芷突然“嗯”了一声，手指猛地抓紧了她的袖子。
姜小芽回头。
白芷睁开了眼，左眼还是闭着，右眼却死死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别……碰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