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腰间的竹筒还在震,光点从缝隙里往外渗,像是袋子里那件战甲正和系统较劲。她没伸手去摸,只是把乾坤袋往紧了拍了两下,低声道:“别闹,再闪就把你扔进回收站。”
南宫翎的尾巴尖还在抖,刚才那一阵发光让他整条脊背都绷着,九条尾巴贴地扫了一圈,没发现数据流异常,反而从岩缝里勾出个半透明的符纸,上面印着一行小字:**通行冥界·凭泪启门**。
“这玩意儿哪来的?”他皱眉,尾巴一甩就要撕了它。
“留着。”姜小芽伸手拦住,“刚才那光,是从战甲编号720的位置透出来的,不是系统发的,也不是墨言动的手脚——是它自己想让我们去某个地方。”
白芷右眼的投影闪了两下,像是信号不稳,她抬手按了按眼眶,没说话,只是把铜镜侧过来,镜面映出一段扭曲的路径:从山顶往下,穿过一片灰雾地带,终点是一片泛着微光的洼地,坐标尾数正好是999.7。
洛清寒站在边缘,影子比其他人淡了一圈,他忽然开口:“那地方……我死过七次。”
没人接话。
他也没指望有人信,只是抬起手,掌心浮出一团灰雾,缓缓旋转,像一颗凝固的心脏。“怨气够浓,能当通行证。但只能撑三分钟,进去之后别回头。”
姜小芽点头,把战甲重新塞进袋子,这次没拍,而是用拇指在封口处划了道符,系统弹出提示:【离线信标已绑定,导航重启】。光点顺着她的动作沉下去,袋子安静了。
四人顺着灰雾带往下走,地势越来越软,踩上去像是踏在湿透的纸板上。南宫翎的尾巴贴地探路,每走十步就得停下来甩一甩,说妖力像被什么东西吸着走。白芷右眼的投影断了三次,最后一次她直接关了美妆教程,只留坐标线浮在眼前。
雾越来越厚,走到一半时,洛清寒突然停步。
他把手里的怨气团往前一推,雾中裂开一道缝,露出半扇门——锈迹斑斑的金属框,门牌上刻着“**冥界·眼泪回收站**”,门缝里漏出的光是淡蓝色的,像极了系统提示音的颜色。
“到了。”他声音哑了,“门只能开一次,进去就关,没钥匙。”
姜小芽上前一步,把竹筒贴在门上。系统界面闪了一下,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同频情绪源,是否同步释放?】
她没犹豫,点了“是”。
门“咔”地一声开了。
里面没有风,没有声,只有一片湖。
湖水不是流动的,是凝固的,每一滴都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雨。湖面泛着微光,颜色从透明渐变成深蓝,再到边缘的墨黑。湖底压着一堆东西——密密麻麻的信封,整整齐齐码成一圈,每个封口都贴着一张小标签,写着编号:**720-01** 到 **720-720**。
“七百二十封……”白芷低声说,“和战甲编号一样。”
南宫翎的尾巴突然绷直,一条尾巴尖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九条尾巴全在抖,像是被什么电流扫过。
“不对劲。”他咬牙,“我尾巴上那个‘眼泪调料包’……在烧。”
姜小芽猛地转头:“你什么时候绑的?”
“第602章。”他冷笑,“你说辣味不够纯,让我从怨灵泪腺里提纯点情绪增香——结果那玩意儿认主了,甩都甩不掉。”
话音刚落,他的眼眶突然一热。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滑下来。
泪珠没落地,直接飞向湖面,撞进那片凝固的水里。
整座湖,震了一下。
湖底的信封集体翻动,像是被风吹起,可这里根本没有风。紧接着,湖面裂开,一道人影从水里浮出来——不是实体,是光影拼成的轮廓,穿着和墨言一模一样的银灰道袍,发尾挑着粉。
“司命星君……回来了?”那影子开口,声音像是从老式喇叭里放出来的,断断续续,“第七百二十次……你还记得怎么写告白书吗?”
墨言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我不是他。”
“可你的气息……和他一样。”影子抬起手,湖底又有七百一十九道光影升起,围成一圈,每一道都举着一封信,“你走了以后,我们写了七百二十封——没人拆,没人回,但还是写了。”
姜小芽一把抓住墨言手腕:“别说话,他们认的是神格,不是你这个人。”
可已经晚了。
墨言刚才那一句“我不是他”,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湖水开始沸腾,不是热,是冷——寒气从湖底往上爬,凝出冰晶,可冰里封的不是水,是一张张脸,全是哭过的,全是写着“喜欢你”的嘴型。
“他们想把他留下来。”白芷盯着铜镜,“用执念重塑神格,把他变成金发战神的替身。”
“不行。”姜小芽直接把竹筒拍在湖边,“心境修炼场,开最大功率。”
系统界面炸开,一片金光罩住四人。她拽着记忆往回拉——不是修真界的,是前世的:她窝在沙发上,泡面碗搁在腿上,屏幕里游戏加载条卡在99%,她骂了句“再等我就删了你”,然后点了“重来”。
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顺着系统灌进屏障。
湖中的光影晃了晃,攻势缓了一瞬。
可墨言还在圈里。
他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挣脱。姜小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当年就是司命星君,被天帝剥夺神格时,也没求过谁。现在这些人,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回的神,写了七百二十封信,一封都没寄出去。
他喉咙动了动,低声道:“对不起。”
这一句,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湖水轰然炸开,七百二十道怨灵扑上来,手里的信封化作刀刃,直冲他心口。
南宫翎怒吼一声,九条尾巴全甩出去,可妖力只剩三成,拦不住。
洛清寒却动了。
他冲进湖边,双手一展,把全身的怨气全放了出来,灰雾炸成网,硬生生兜住一半怨灵。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随时会散。
“我认得你们。”他声音发颤,“上上上上上辈子……我也在写那封信,写到第三十七遍,系统提示‘用户已注销’——我就这么死了。”
南宫翎的泪,又落了一滴。
这次不是一滴。
是成串的。
他的眼眶突然裂开细缝,不是伤,是某种封印被眼泪冲开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可一碰到湖水,立刻凝成红色晶体,像辣酱冻住的渣滓,顺着湖面疯长,眨眼铺满整个湖面。
超导体辣酱,封湖。
怨灵的动作全僵了,手里的信封被晶体裹住,动弹不得。
姜小芽抓住机会,把竹筒贴上湖面,系统弹出新选项:【是否逆向吸收结晶数据?】
她点了“是”。
湖面的晶体开始融化,不是变回水,而是化作数据流,顺着竹筒往里灌。战甲在袋子里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系统界面最后闪了一次,团子的小脸浮出来一瞬,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留下一行字:**他们写的……都是你没点开的结局。**
数据流停止时,湖干了。
信封全没了,只留下湖底一道刻痕:**720-01 至 720-720 已回收**。
南宫翎跪在湖边,眼睛还在流血,可嘴角翘了翘:“辣味……纯了。”
洛清寒靠在门框上,身子淡得快看不见了,他笑了笑:“积分……终于用完了。”
姜小芽把竹筒收好,转身要走。
南宫翎突然抬头:“姜小芽。”
“嗯?”
“你刚才用的记忆……是删游戏那次?”
她点头。
“可你最后……还是重新下载了。”
她脚步顿了顿,没回头:“那是因为——”
话没说完,乾坤袋猛地一烫。
她低头,袋子裂开一道缝,战甲的编号720正在发红,像是在烧。
系统弹出警告:【检测到外部信号入侵,来源:眼泪之湖旧址】。
她猛地转身。
湖底那道刻痕,正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