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每个人的肚子都撑得鼓鼓的。
廖岩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两张光泽柔和的黑白照片:“照片洗出来了,上次我们去隆昌石牌坊拍的。”
“啊,快给我看!”我和蓉蓉快速凑过头去看。
其中一张是蓉蓉和张熙臣,两个人肩膀靠得很近,两人笑得都很甜,背景里隐隐能看见石牌坊古老的纹饰。
第二张是我挽着廖岩,笑得一脸舒心畅快,阳光洒在我的鬓角,廖岩也微微低头望着我。
大家轮流传看,何爸何妈也凑过来看,连唐琳的爸妈都说:“这拍得好,是真好!”
蓉蓉捧着那张她和张熙臣的,脸上是抑不住的笑意:“这得收好,好好珍藏起来。”
唐琳坐到我和蓉蓉中间,轻声问蓉蓉:“现在身体好些没?”
蓉蓉点点头,笑容温温的:“好多了,多亏了慧慧,每周给我针灸两次,我也一直按时喝中药。现在明显觉得身体比以前有劲儿。”
唐琳仔细观察着她:“脸色确实好看多了。”
蓉蓉笑着说:“现在在内江生活得舒服,平时有爸妈照顾着,周末还跟小棠他们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心情比以前好多了。”
我在旁边听着,自然也替她高兴。
其实我也发现了,自从来了内江,蓉蓉整个人都像松了口气,笑得也多了。
正说着,小丫头静宝就开始揉眼睛,奶声奶气嚷着要睡午觉。
唐琳笑着抱起她,一家人先回隔壁院里休息去了。
何爸何妈看见我们还在收拾,非得帮忙,把碗筷端到厨房,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
祖祖们一再推辞:“哎呀,你们也回去。哪能还让你们干活。”
可何爸何妈笑说:“今天的饭又不是我们做的,帮忙收拾算什么。”
张熙臣接过碗,廖岩也拿起抹布,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说:“都一家子呢,客气啥嘛。”
何爸何妈看着这俩年轻人,乐呵呵地感叹:“都是好女婿。”说完才慢悠悠回到隔壁午休。
厨房里响起水声,廖岩和张熙臣轮流洗碗、擦碗,还互相泼了两滴水,真是幼稚。
院子这边,女祖祖拉着蓉蓉进屋,说是给她做了几件新衣裳,让她试试看合不合身。
只剩下我和男祖祖坐在厅里。
男祖祖看了我一眼,眯眼笑着说:“干女儿啊,考你几个问题?”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紧张。
他先问:“子午卯酉在盘里若是各出现两次,会不会冲坏格局?”
我想了想,说:“得看落在何宫何柱,有时冲开反而成了好局,能行运,但也要看大运和流年。”
说到有几个细节,我记得不大清楚,就老实说:“这块我家里老人没教太细,我也只懂个大概。”
男祖祖点点头,语气赞许:“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行里最忌讳装懂。”
他从桌上拿来几张纸,边说边开始教我:怎么看财星、官星,怎么看年上、时上带来的不同气运,还讲了些面相上的口诀,什么“印堂发黑防口舌”“鱼尾纹深易早婚”,听得我一阵新奇。
我越听越投入,忍不住拿了几张白纸,开始工工整整记笔记。
男祖祖看见了,眉开眼笑:“想不到你这丫头还真对这个有兴趣!”
我停了笔,忽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抬头问:“干爸,如果我给您两个人的出生日期,能不能看出八字合不合?”
“这个简单。”男祖祖笑说。
我又追问:“可要是……不是咱这个年代的生日呢?”
男祖祖愣了愣,没太明白,只说:“啥意思?先给我看看嘛。”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纸上写了两个日期,递给他。
男祖祖接过,看着数字,皱了皱眉,半天没说话:“这是……1999年?写错没得?这都三十年之后了。”
我轻轻摇头:“没写错。我……做了个梦,梦见这两个人,是这个生日,所以就记下了。”
男祖祖看着我,神情有点复杂,似信似疑。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说:“你这丫头,身上怕是有点灵性的哦。梦里都能记下年月日。”
他笑着摇头,有些骄傲地说:“给未来的人看八字,别人可能真做不到,但我可以。”
说完,他翻出竹简和算盘,口中默默念着,指尖飞快点过数字,低声自语:“己卯年,己巳月……”
好一会儿后,男祖祖抬起头:“不错!合上了六个字,已经是非常难得。”
我呼出一口气,听我外公讲过,八个字都能合上的几乎见不到。
这是我和舒展的生日。
男祖祖见我不说话,继续说:“全合上的我还没见过,而且真要全合上也未必是好事——太密太满了,反而容易一生无大起伏,也可能被格局困住。”
他顿了顿,看向我,慢慢说道:“不过这第一个八字——”
他指着我写的我的生日那一行。
“这个人啊,事业有成,家庭也美满,老年运势很好,但思虑太重,太重情,会有很多放不下的事。”
我心里一震。
男祖祖没有看我,只是轻声说:“人呐,有时候就得糊涂点。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这一趟啊,只是从无到有,又从有回无。这便是天地法则。”
我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很奇妙——
几十年后的我,坐在几十年前的厅堂里,看一个从未见过的祖辈,为未来的我推八字。
不管是2025年的我,还是现在身处1967年的我,翻来覆去的失眠、为未发生的事情的提前焦虑...
忽然觉得,几十年前的祖辈的话,仿佛穿过了几十年的时空,轻轻地安慰了我。
我低声说:“我记下了……不过这两个八字,就别给别人说,好不?”
男祖祖眯眼笑着:“为啥嘛?”
我轻轻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这毕竟1999年的生日,不想让祖祖惹麻烦。
可嘴上只说:“毕竟只是个梦,还是小心点好。”
男祖祖看着我,欣慰地点点头:“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做事却滴水不漏,脑子活络。放心,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刚说完,厅门口传来两道声音,廖岩和张熙臣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笑着问:“什么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