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快过来给我抱抱!”
不用看都知道,何榛榛同志驾到了。
我站在二楼的扶栏边往下望,正好看见她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巴国布衣”的大门。
她一眼就锁定了楼上的我们,完全顾不上身后跟着的何家大队人马,以及那个一脸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的新婚丈夫,双臂张开,一边“咚咚咚”地踩着木楼梯往上冲,一边拖着长音大喊:“想死我了!!”
我看着她已经冲到了一半,忍不住扶着栏杆,探出身指着另一侧:“电梯在那边呢,大小姐!”
话音未落,人已经带着一阵风冲到了我面前,二话不说,张开手臂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充满力量的熊抱。
我被她撞得往后踉跄了一下,幸好手及时撑住了栏杆才稳住。
“季叔叔,张阿姨好!”她把脸埋在我肩窝里,声音闷闷地、含糊不清地向我身后的爸妈问好。
“论文写完了?”我挑眉,精准地戳向她的死穴。
果然,她瞬间僵住,松开我。
“别提!千万别提!”她捂住耳朵,又迅速改为捂住脸,从指缝里露出哀怨的眼神,“我那论文,它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每天改每天写,导师一句话,我三天白干!”她放下手,抓住我的胳膊摇晃,“所以!我必须回来!必须吃两顿好的,犒劳一下我备受摧残的大脑和空虚寂寞的胃!”
“好啦好啦,今天管够。”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那……正事呢?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她总算恢复了点精神:“还行吧,反正该订的都订得差不多了,酒店、婚庆、跟拍……日子定在明年五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你不许不来啊!必须给我当最漂亮的伴娘!”
“那必须到。”我郑重地点点头,“天塌下来也得去。”
我们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何家的大部队终于气喘吁吁地抵达了二楼“战场”。
我爸已经笑着迎了上去,熟稔地拍了拍何叔叔的肩膀:“来了!快进来,好久没聚了。哟,这次阵容强大,把老爷子老太太都请出山了?”他目光看向后面被小心搀扶着、笑容满面的何家爷爷奶奶。
“可不是嘛!是榛榛非说这次一定要把爷爷奶奶也带上,说热闹。”
“我?不是我!”榛榛立刻松开我的胳膊,举手做无辜状,眼睛瞪得溜圆,十分顺手地指向我:“她!是她让我带的!季小水说的!”
唰地一下,全体人的视线,包括何叔叔、何家爷爷奶奶,还有我爸妈,都带着笑意和好奇落到了我身上。
我顿时成了焦点,只好迎着何叔叔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笑着说:“何叔叔好!是我提议的,想着人多热闹嘛,而且爷爷奶奶肯定也想出来走走。”
正说着,包间的门从里面被推开,舒叔提着瓶白酒走了出来,声音洪亮:“都来了?那就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吧,菜都快上了。”
何顺德叔叔闻声转头,看到舒叔,明显愣了一下。
“诶?你……你不是以前那个……大双小双他们爸爸吗?”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点着太阳穴,努力拼接脑海里的形象。
舒叔闻言笑得更加豪迈:“对啊!好记性!就是我,我叫舒霖!”
这时,舒展和舒意两兄弟正好也从包间里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和周老师聊着什么,一脸轻松。
何叔叔的目光在舒展和舒意之间来回扫视:“哎哟哟!这……这长这么大了?还是一模一样啊!这让我怎么分?”
我指了指舒展:“这个是舒展,话痨本体。”又指指舒意,“这个是舒意,稍微不爱说话一点。”
舒展立刻抗议地喊了声“大小姐!”,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我看着这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笑着高声提醒:“大家快进屋坐吧,再这么堵在走廊,饭店经理该以为我们在这儿开家长会呢!”
周老师整个人笑得快弯下腰去,连连点头:“像,确实像!感觉一下子回到学校,在接待各个学生家长。”
何叔叔笑着把路让给身后的父母。我看到何小松爷爷和杨小霞奶奶——两位老人都已经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手挽着手,慢慢走着。
我主动迎上前两步,微微躬身,有礼貌地轻声问候:“何爷爷,杨奶奶,你们好,路上辛苦了。”
或许是我这张脸长得还算乖巧讨喜,杨奶奶一看我,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我,感叹道:“这孩子,长得真俊,一看就懂事,招人喜欢。”
何榛榛赶紧凑过来,搂住我的胳膊,献宝似的对奶奶说:“奶奶,这就是我常跟您说的我最好的闺蜜,季小水啊!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玩,跟我抢娃娃那个,您忘了?”
杨小霞奶奶这才“啊——”了一声,拉长了调子,恍然大悟,又凑近了些看我:“哎呀!就是她啊?小水?哎呦呦,都长这么大啦?变高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奶奶您太会夸人了,我都要飘起来了。”
也难怪奶奶一时没认出来,我上次正式登何家的门,还是小学六年级的事儿。
我们簇拥着何家人往大包间里走。
我订的是巴国布衣最大的一间,名叫“锦绣厅”,宽敞得能轻松容纳下二十人。
包间里面,外公、外婆、周婆婆、舒爷爷、廖婆婆他们几位老人已经坐在主位的那张大圆桌旁,聊得正热火朝天。
看到我们这一大群人陆陆续续、说说笑笑地进去,他们几位起初还没太在意,只是笑着望过来。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走进来的何小松爷爷和杨小霞奶奶时——
外婆最先看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外公、周婆婆、舒爷爷、廖婆婆,另外四位老人也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小……小霞姐?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