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张云雷终究还是没等到苏冰默的一条消息。收拾完东西要走时,张云雷可以明显感觉到……海棠并不舍得那个家。
揉着海棠的狗头,像是在哄自己,也像是在哄它,喃喃自语着:“我们很快就会见到妈妈的,我保证”一直等到海棠主动蹭他的手心,张云雷才起身。
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模糊的胡同,张云雷又揉了一下海棠的头。有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挺有病的,明明是因为舍不得她,所以拼了命的也想和她一块儿走出这条胡同。
可偏偏又在余生有她和给她自由中,选择了给她自由……
郭麒麟和陶阳在得知张云雷要回来后,一大早便在玫瑰园门口等他。两个人想过张云雷的东西会很多,但是没想到他直接叫了个搬家公司。
海棠下车门的瞬间,就扑到了郭麒麟身上,差点给郭麒麟吓一跳。但海棠好像异常的喜欢郭麒麟,有时候连张云雷都得唤几次,郭麒麟一叫就走。
一整天,张云雷和陶阳忙着收拾从出租屋里搬回来的东西,而郭麒麟这一整天都在逗着海棠玩。
“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张云雷凑到郭麒麟的身边,挠了一下海棠的下巴。
“那没办法呀,谁让海棠喜欢我呢”
“以后这就是你弟弟,照顾好它”
“有毒吧你?”
“它是我儿子,自然而然就是你弟弟喽”
郭麒麟看着张云雷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一股无名火,但好像张云雷说的也没错……他也不能反驳什么。揉着海棠的头,无奈的吐槽着:“海棠啊,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和我未来小舅妈告状”
也是这一句,刚刚还粘在郭麒麟身上的海棠,此刻就像蔫儿了一样,耷拉着头,乖乖的蹲在了张云雷的身边。
“以后别提它妈妈了……它不会开心的”郭麒麟也注意到此刻张云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颓废,非常的识趣的闭了嘴。
吃过晚饭之后,郭德纲把张云雷叫到书房里,除了询问他状态外,剩下的所有事情没有提过一嘴。
“师父,我可以回到德云社吗?”
“呦呵,之前和你姐姐商量这件事情,你不是还特别犟?怎么现在突然想回来了?”
“我总要做一些事情改变现状吧……”张云雷吐了一大口气,将这三个月在小胡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删减的告诉师父。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我可以接受我自己一无是处,但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我只要站的更高,更远,我才可以保护我更想保护的人”
“这几天你先休息,过几天你姐姐带着你去看一下之前的医生,我们比所有人都不希望你的病情恶化”
张云雷也知道,那段时间,家人放任他一个人出去……是想让他的病情得到好转,他现在怎么拖都没有用,干脆直接答应了。
至于接着回德云社说相声这种事情,郭德纲也没有完全的答应,只是和他说……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张云雷坐在院子里,手揉着海棠的头,一人一狗就这样发呆了整整半晚上。回到卧室时,郭麒麟竟然还没有睡着,张云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直接躺到了床的一侧。
“那天晚上你几点走的?”
“你睡着那会儿,大概三四点吧,师父是不是又因为这些事情说你了?”
“我都习惯了”郭麒麟又往张云雷身边凑了凑:“你回那条胡同,是为了自己的病情,还是为了我小舅妈啊?”
张云雷选择了沉默。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去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大林,你要是晚上真睡不着,你就出去把海棠的狗窝给搭了,困了”
说完,张云雷就眯上了眼睛。
至于能不能睡着,他也不知道。
在城市的另一边,苏冰默和安哲刚找到了合适的落脚处。两个人将出租屋收拾之后,倚在阳台边抽烟,而苏冰默抬头看过去的那个方向……刚好是玫瑰园的方向。
她不确定张云雷有没有走,但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的是,张云雷是怎么知道“醉生”的地址的?
“哥,我没想到……第一次离开那个鬼地方是和你在一起”
转身看向安哲时,苏冰默只觉得最起码她把安哲救了下来。哪怕现在自己,还是会像上一次那样居无定所,可这个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就在身边。
他和张云雷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甚至可以说他们已经和他脱离了关系……
即便她重生这一年,做的没有那么多,很多事情还把张云雷搭了上去,但这一刻苏冰默是庆幸的。
“我早就向在外面打工的叔叔阿姨打听过了,当时我想的是等你成年以后,我就带你离开那条胡同,但没想到因为张磊的事情耽搁了太多”
“那你觉得我会和他在一起吗?”
“那我哪知道?”
“哥,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嘛?”
“你说”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哪怕就算是我有危险,你都不可以冲动,可以吗?”
“你还有什么危险啊?最大的危险应该就是被别人拐了吧”
“那还真不至于”
苏冰默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玫瑰园的方向,比起好奇,她最多的还是担心……她和安哲两个人,该何去何从?
毕竟她可以去“醉生”做陪酒, 一直等到在那里遇到周逸衡,可安哲呢?何况现在苏冰默越来越不确定,她到底要不要走上从前那条老路?
那天晚上,对于两个人来说又是一个无眠夜。
次日,张云雷没有任何犹豫的去了那个精神病医院。面对常规的检查,张云雷都在努力的装作一副……很正常的样子。
面对各项正常的指标,王惠提议医生要不要再给他做一次催眠治疗,可还没有等医生同意,张云雷直接拒绝了。
看着姐姐质疑的眼神,以及姐姐各种哄骗他的话,张云雷甚至都不想去编一个理由,只是和姐姐说,他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没必要大费周章了。
之后的半个月里,张云雷就像一台机器一样,每天不是在练功就是在练功的路上,哪怕就是姐姐劝他休息一下,都无济于事。
而在郭德纲的眼里,他只觉得张云雷只是想将自己落下的东西,努力补上去而已。除了在饭后之余,劝张云雷别太那么累之外,任何劝他休息的话都没有说过。
直到十一月初的某天,郭麒麟从天桥剧场回来之后,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张云雷。
在伤口缝合之后,张云雷又做了一次心理检查,看着检查单上的中度焦虑,张云雷下意识竟然不是担心,而是自嘲了两句。
“磊磊,你如果真是喜欢她,我们都不反对的,可是现在你真的需要正视一下这段感情了,必要的情况下你还是断了吧”
王惠说这样的话在张云雷的意料之中,毕竟上一世这种话,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可断的了吗?
如果断的了,他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这一个月,他想尽各种办法在麻痹自己,可结果呢?
他打不通安哲的电话,也去那个叫做“醉生”的酒吧找过苏冰默,结果电话是打不通的,苏冰默也是找不到的。
自己明明比谁都清楚,苏冰默那样的姑娘在外面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何况现在安哲在她的身边。
可张云雷就是会忍不住担心啊。
是他放她走的,如果苏冰默真有什么危险,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王惠看着张云雷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医生建议他到picu里强行治疗的事情,告诉了张云雷。
不只是王惠,其他人也都做好了全张云雷的准备,没曾想……张云雷既然答应了。王惠不相信的用手探了一下张云雷的脑门儿,确认他没发烧之后又确定了一遍,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依旧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别的我就不说你了,picu禁止吸烟,你现在烟瘾大成什么样子了?能戒嘛?”
“能戒”
其实张云雷心里也没有底,也知道自己的病情进picu根本没有用,之所以会答应你姐姐,一来是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自己,二来……他想知道,那段时间苏冰默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张云雷今天答应的太过痛快了,王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是又将一些事情叮嘱给张云雷,自己去找医生……和医生商量张云雷转picu的事情。
整个转病房过程中,张云雷都异常冷静,将手机交给姐姐之后,只恳求了一件事情:“如果那个姑娘或者安哲打给我的,一定一定要接,如果那个姑娘有危险,你们一定要尽快去帮她”
王惠虽然答应的特别爽快,但张云雷自己也不知道,姐姐到底会不会骗他,可他眼下能做的好像也只有相信姐姐了。
姐姐离开picu的时候,张云雷几乎都没有看一眼门口,一直在打量着整个病房和同病房的两个室友。
靠近窗户的那个床位,是一个将近五十多岁的老大爷,而中间那个床位,躺着那个年轻人……张云雷越看越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整个病房就这样被一片沉浸包裹着,张云雷的目光又一次打量着隔壁床位,他怎么感觉这个人好像是韩晟啊?但又觉得韩晟好歹是大少爷,能有什么抑郁的,再一个就韩晟那个嘴,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的。
晚上护士查房时,张云雷听的清清楚楚,隔壁床位好像就是叫韩晟。
或许是重名吧。
张云雷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本来整个病房就静悄悄的,一到了晚上……更加毛骨悚然了。更何况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张云雷的烟瘾犯了。可他又分不清楚,那种莫名的心慌和胸闷,是焦虑症发病了还是烟瘾犯了的痛苦。
他只知道,不少东西缓解一下,他会死在这里的。
手紧紧地攥着床单,仿佛要将它生生地撕扯下来一块。张云雷紧咬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拼命地想要抑制住这股剧痛,然而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样,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上一次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他不知道苏冰默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对她的担忧已经快要将他吞噬。
突然间,只听得“噗通”一声,张云雷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从病床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扶住了张云雷。借着从门口传来的微弱光亮,张云雷只能迷迷糊糊的看的到扶他的人,正是隔壁床的那个男孩。
那男孩的手轻轻触碰着张云雷的身体,带来一丝微弱的余温。但更让张云雷感到震惊的,是男孩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雪松味。
张云雷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韩晟,是你吧?”
那位少年很明显的有些许停顿,确定将张云雷扶到病床上之后,松了手,也没有回答张云雷那个问题,自己回到了病床上。
也是这个时候张云雷才发现,自己原来对苏冰默三个艺人的理解并不多,除了宋梓毓之外,他好像也只是知道,韩晟是某个集团的小少爷,祁梓阳曾经是某个上市公司的小少爷。
至于其他的,包括他们的生活习惯……张云雷好像也并不知道。
张云雷的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在努力平复着那不断跳动着的心跳。同时也安慰着自己,或许……隔壁床的那位少年,只是和他认识的那个韩晟同名吧。
至于雪松味,可能用的香水一样吧……
但偏偏奇怪的就是,张云雷总能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雪松味,不断的将他那颗不安的心拉回来后,一股异样的安心感填满整个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