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将聚焦于蓝曦臣被理念吸引,私下造访新生谷,与林晚进行深度论道。
第77章: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乱葬岗的嶙峋怪石与新生谷的葱茏药圃之间,形成一种奇异而和谐的交融。
一道湛蓝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落在谷口防护大阵之外。光芒敛去,现出蓝曦臣温润如玉的身影。他并未强行闯入,而是依照仙门拜山的礼节,轻轻触动了大阵的警示符文。
值守的弟子很快发现,匆忙通传。不多时,林晚带着温宁迎了出来。见到蓝曦臣独自一人深夜到访,林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蓝宗主深夜莅临,有失远迎,请入谷一叙。”
蓝曦臣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谷口看似简陋、实则气韵内敛的阵法,又扫过温宁沉默却坚定的身影,最后落在林晚沉静的面容上,温声道:“冒昧打扰,还望林姑娘见谅。”
三人并未去往聚落中心,而是来到了林晚平日授课的药圃旁的草亭。月光透过亭顶的藤蔓,洒下斑驳的光点。石桌上,阿禾新沏的宁神花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蓝宗主此来,并非代表姑苏蓝氏吧?”林晚开门见山。
蓝曦臣坦然承认:“曦臣此来,只为解惑,以修道者本心,向林姑娘请教《调和篇》中之理。”他姿态放得很低,毫无仙门名士的架子,眼中是纯粹的求知之色。
林晚点头,为他斟上一杯茶:“蓝宗主请问。”
“那日清谈会,姑娘言道‘怨气如淤血,疏导胜于强堵’。曦臣回去后,反复思量,深以为然。然则,”他话锋微转,语气凝重,“怨煞之气,狂暴驳杂,侵染心神。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姑娘又如何确保‘疏导’之时,自身不被其反噬?此法,是否对施术者心性要求过于严苛,以至于……难以普及?”
这是他最大的疑虑,也是仙门主流否定此道的关键。若此法只有林晚这等身负功德、心志坚毅之人方能施展,那其意义便将大打折扣。
林晚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向亭外药圃中一株在月光下摇曳的幽魂草:“蓝宗主请看此草。它生于怨气弥漫之地,却能将怨气转化为自身生长的养分,开出纯净之花。它靠的,并非是与怨气对抗,而是顺应、转化。”
她收回目光,看向蓝曦臣:“人之心神,亦如土壤。若心田贫瘠板结,稍有外邪便易被侵染。但若心田丰沃,正气内存,则邪不可干。‘疏导’之法,首重并非技巧,而是施术者自身心性的修为——持身以正,怀仁抱德,则如大地承载万物,可纳污浊而化清泉。”
“至于普及,”林晚继续道,“我所传医道,并非要求人人都能如我一般疏导聂宗主那般凶戾的刀灵。而是希望世人明此‘理’:面对体内郁结的负面情绪、家族传承的功法隐患、乃至聚落内部的矛盾冲突,首先想到的不应是强力镇压或彻底清除,而应是尝试理解其根源,寻找疏导化解的可能。这是一种思维方式的转变,其利在长远。”
蓝曦臣若有所思,目光再次投向那株幽魂草,仿佛看到了另一种修行之路的可能。他沉默片刻,又问:“那……姑娘以功德之力辅佐,此法玄妙,却非人人可具。若无功德,此道是否便不可行?”
“功德是助力,非是根本。”林晚摇头,“根本在于‘仁心’与‘明理’。寻常医者,以银针草药,调和气血,亦是疏导;良师益友,以言语开解,化解心结,亦是疏导。功德之力,不过是让这‘疏导’更为直接有效罢了。若心至诚,法至简,亦可生效。”
夜风拂过,带来药草的清香。蓝曦臣望着眼前这个在月光下侃侃而谈的女子,她的话语如清泉,洗涤着他心中积存已久的某些迷雾。他忽然想起家族典籍中一句近乎被遗忘的箴言:“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或许,仙门千百年来追求的繁复术法、强力净化,反而偏离了“道”的本源?而林晚所行,看似离经叛道,却更接近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
这场论道持续了许久,直到月影西斜。蓝曦臣起身告辞,临行前,他对着林晚郑重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曦臣受教了。姑苏蓝氏,愿与新生谷……保持善意。”
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保持善意”四字,从这位仙门楷模口中说出,分量已然极重。
林晚还礼:“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蓝宗主,慢行。”
看着那道蓝色流光消失在夜空,林晚知道,一颗重要的种子,已经在一个关键人物的心中种下。仙门的坚冰,已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而此刻,远在金麟台的金光瑶,很快便会收到这份“夜访”的密报,心中的杀机,必将更盛。风雨欲来的气息,愈发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