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宣判声如同来自万古星空的律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死寂。整个星辰殿,不,是整个星陨谷,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但那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活”。
穹顶之上,由无数破碎星辰组成的庞大杀阵已然成型!亿万星辰光芒流转,凝聚成一道道粗大无比、足以洞穿虚空的星辰光柱,如同神灵睁开的眼眸,无情地锁定了下方渺小的星辰殿,锁定了密室中的顾玄三人!
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杨振和苏蝉在这股天威般的压力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为齑粉!
这才是星陨谷真正的恐怖!上古星辰宗门留下的终极守护,其威力,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完了……”杨振眼中露出绝望,在这等天地伟力面前,他感觉自己如同蝼蚁般渺小。
苏蝉紧咬着下唇,星辰之瞳疯狂闪烁,试图与那杀阵沟通,但她的力量在那浩瀚的星辰意志面前,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瞬间便被同化、淹没,根本无法引起丝毫波澜。
唯有顾玄,尽管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左眼的寂灭玄瞳却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光!那融合了吞噬、冰封、洞察与戟意的瞳力,竟让他在这绝境中,勉强看穿了那星辰杀阵运转的一丝轨迹,以及……那冰冷意志的核心来源!
并非人为操控,也非简单的阵法自动反应。在那星辰杀阵的核心,在那无数破碎星辰汇聚的中心,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星辰法则与万载宗门执念凝聚而成的……阵灵!
这阵灵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团拥有初步意识的、浩瀚的星辰能量集合体。它秉承着宗门覆灭前最后的指令——守护核心传承,诛杀一切未经许可的触动者!万载的沉寂,并未磨灭它的职责,反而让它变得更加冰冷、更加绝对!
硬抗,必死无疑!即便他左眼玄瞳再强,修为再进一步,也绝无可能对抗这凝聚了整个星陨谷残余力量的星辰杀阵!
唯一的生机,在于……沟通!或者说,获得“许可”!
电光火石之间,顾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璇玑子的遗言、星辰核心、《周天星辰阵解》、苏蝉的星辰血脉、自己左眼中融合的诸多力量……
他猛地看向苏蝉,又看向那悬浮的残图和璇玑子骸骨手中的星辰核心,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苏蝉!全力催动星瞳,感应星辰核心,展现你的血脉!”
“杨兄!助我稳住周围空间,争取时间!”
顾玄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同时,他一把抓向那悬浮的残图,将其与璇玑子骸骨手中的《周天星辰阵解》玉简猛地按在一起!又将自身神念,混合着一丝龙皇气息、冰魄意志、乃至弑神戟的凶煞战意,不顾一切地灌入其中!
他要强行引动璇玑子留下的后手,以自身为媒介,沟通那冰冷的阵灵!
“嗡——!”
残图与玉简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璇玑子骸骨手中的星辰核心也随之剧烈震颤,内部星河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道凝练的、蕴含着璇玑子毕生阵道感悟与最后执念的信息流,顺着顾玄的神念,逆冲而上,悍然撞向穹顶那冰冷的星辰阵灵!
“祖师遗志在此!宗门薪火未绝!汝身为守护之灵,岂可对传承者挥动屠刀?!”顾玄以神念发出咆哮,将璇玑子的不甘、对宗门的眷恋、对后世的期盼,以及苏蝉那纯净的星辰血脉气息,一同传递过去!
这一下,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块寒冰!
那冰冷的星辰阵灵,那万载不变的毁灭意志,猛地一滞!
无数破碎的画面、古老的记忆碎片,似乎在这一刻被引动!辉煌的宗门景象、同门的欢声笑语、突如其来的背叛与袭击、漫天的血色与星光对撞、宗门覆灭的悲壮、璇玑子最后刻骨的不甘与嘱托……
“璇玑……长老……”
“宗门……道统……”
“薪火……传承……”
断断续续的、充满迷茫与混乱的意念波动,从阵灵核心传来。那锁定下方的毁灭光柱,也随之出现了剧烈的摇曳、明灭不定!
它在挣扎!在万载不变的守护指令与突然被引动的古老记忆之间挣扎!
“就是现在!”
顾玄眼中精光爆射,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阵灵的意识混乱而脆弱,一旦它重新稳定,或者判定他们威胁更大,毁灭依旧会降临!
他必须在这短暂的间隙,完成传承的接纳,并获得阵灵的认可!
他不再犹豫,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那枚剧烈震颤的“星辰核心”!右手则按在了《周天星辰阵解》的玉简之上!
“轰——!”
浩瀚如海的星辰之力与庞大精深的阵道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顾玄的体内与识海!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
他的经脉几乎要被那精纯而狂暴的星辰本源撑爆!他的识海仿佛要被那无穷无尽的阵道符文淹没!若非他之前经过玄冰灵液的千锤百炼,肉身与神魂强度远超同阶,又有左眼寂灭玄瞳作为缓冲和调和,恐怕在接触的瞬间就会爆体而亡!
《九天帝龙诀》疯狂运转,龙气奔腾,试图炼化星辰之力;左眼玄瞳混沌漩涡旋转,吞噬着过于狂暴的能量,并将其与体内的龙气、冰魄之力、戟意缓慢融合;识海中,他紧守一点清明,如同海绵般吸收着《周天星辰阵解》的奥义……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比之前在玄冰海核心更加危险!他是在强行接纳一个上古宗门的核心传承,其能量与信息的庞大,远非个人所能轻易承受!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金蓝色的光泽与星辰光辉交替闪烁,七窍之中不断溢出混杂着星光与血丝的液体。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磅礴如星海,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
“顾兄!”
“前辈!”
杨振和苏蝉看得心惊胆战,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拼命维持着周围的防御,祈祷顾玄能够成功。
穹顶之上,那星辰阵灵的混乱还在持续,毁灭光柱时聚时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顾玄身上那狂暴的能量波动终于开始逐渐平息、内敛。他猛地睁开双眼!
左眼寂灭玄瞳的暗蓝色深处,仿佛多了一片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空,星光与混沌交织,更添几分神秘与浩瀚。他的修为虽然没有再次突破,依旧停留在金丹巅峰,但气息却变得更加深邃、厚重,仿佛体内蕴藏着一片无垠的星海。
他成功初步炼化了星辰核心,并领悟了《周天星辰阵解》的精髓!虽然距离完全掌控还差得远,但他已然获得了这座星辰殿,乃至整个星陨谷部分残阵的……权限!
他抬头,望向穹顶那依旧混乱的阵灵,以刚刚获得的部分权限,混合着自身意志,传递出一道清晰的意念:
“守护宗门,传承薪火,此志……由我继承!”
这道意念,如同最终的砝码。
那混乱的星辰阵灵,在接收到这道蕴含着璇玑子遗志、苏蝉血脉以及顾玄自身决心的意念后,那狂暴的毁灭意志终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穹顶之上,那庞大的星辰杀阵逐渐停止运转,亿万星辰光芒黯淡,重新化为了无序悬浮的破碎星体。那冰冷的锁定感,也随之消失。
危机,解除了。
阵灵那模糊的意志,在深深“看”了顾玄一眼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般的疲惫,缓缓沉入了星陨谷的深处,再次陷入了沉寂。
密室中,重归平静,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顾玄缓缓松开手,那星辰核心已然消失,融入了他左眼玄瞳深处的那片微缩星空。玉简也化作飞灰,其中的知识已尽数被他记下。
他看向璇玑子的骸骨,再次郑重一拜。这位前辈,不仅留下了对抗天命阁的线索,更将宗门的最后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成功了?”杨振瘫坐在地,犹自不敢相信。
苏蝉也松了一口气,看向顾玄的目光充满了复杂与崇敬。
顾玄点了点头,目光却变得更加锐利。他感受到,在初步掌控了此地部分阵法后,他对星陨谷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他能感觉到,在谷地的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而且……星漪那微弱的龙族气息,似乎也指向那个方向!
集齐五块碎片,获得星辰传承,绝非终点。
他看向密室深处那通往更下方的幽暗通道,沉声道:
“休息片刻,然后……我们继续深入。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