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的手指从唇角缓缓移开，那滴悬而未落的泪早已干涸。她没有回头去看禁林的方向，也没有再触碰掌心的结痂，只是将右手轻轻握成拳，又松开。风还在吹，但她已不再颤抖。
她转身朝城堡走去，步伐比来时更稳。斯内普依旧落在半步之后，袍角扫过石阶的缝隙，无声无息。他们穿过庭院，绕过喷泉残破的雕像，一路无言。直到礼堂厚重的橡木门在眼前展开，佩妮才停下。
“讲座用的投影阵今晚必须调完。”她说，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嵌进空气里。
斯内普点头，推门而入。
礼堂空旷，长排座椅整齐排列，前方高台上悬浮着尚未激活的符文环。佩妮径直走向控制阵眼，指尖划过符文边缘，一串银光随之亮起。空中浮现出《魔法普及原理》的立体标题，字迹清晰稳定。她皱了皱眉——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明天就要面对全校质疑的眼神。
她抽出魔杖，低声念出“魔力扫描咒”。一道淡蓝波纹从杖尖扩散，扫过前排座椅。第三排左侧，三张椅子的底部泛出极淡的黏性残影，像是某种咒语被刻意抹去后留下的痕迹。她蹲下身，手指悬在半空，感知那残留魔力的流向。
不是攻击性咒语，也不是黑魔法波动。更像是……陷阱的前奏。
她正要启动“反向溯源咒”，礼堂后门被推开。斯内普走了进来，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没有走向她，而是直接走向那三张椅子，伸手按在其中一张的扶手上。
一缕黑雾从木缝中渗出，如活物般扭动。他指尖一收，那雾气瞬间凝结，随即化作灰烬飘散。
“黏脚咒。”他说，“改良版，附着时间延长至两小时，解除难度提升三成。”
佩妮站起身，盯着那几张椅子：“谁留的？”
“克莱门特。”斯内普的声音没有起伏，“他今天下午三点、五点、七点，三次进出礼堂。每次停留不超过四分钟，走的都是侧门。”
佩妮冷笑一声：“禁闭抄十遍还不够？他是不是觉得我心软了？”
“不是心软。”斯内普转向她，“是他背后的人，等不及了。”
佩妮沉默了一瞬。她抬起手，意念一动，系统界面在脑海中展开。她调出“知识转化”功能，将刚才采集的魔力波形输入，系统迅速生成可视图谱。画面中，黏脚咒的基础结构清晰可见，但在能量回路的末端，有一段异常波动——那是一种特殊的魔力印记，带有微弱的腐蚀性，与普通学生施法完全不同。
她放大那段波形，对比记忆中的数据。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她低声说，“他教过这种魔力压缩技巧——只在三年级以上选修课提过一次。”
斯内普眼神一沉：“他不会亲自出手，但会教人怎么绕过检测。”
佩妮收回魔杖，指尖在杖身上轻轻敲了两下。她在想，克莱门特不过是个棋子，真正想让她在讲座上出丑的，是那个一直站在讲台边、面带微笑的教授。她记得他在禁林事件后看她的眼神——不是惊讶，不是怀疑，而是……评估。
像在测试她的极限。
“他想看我当众失控。”她说，“想让我为了维持秩序而暴露更多能力，然后——以‘滥用魔法’为由，叫停普及计划。”
斯内普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礼堂入口：“那你就不该让他看到你紧张。”
“我不紧张。”佩妮转身走向高台，重新检查投影阵的稳定性，“我只是在等他出手。越早越好。”
她伸手触碰符文环中心，一道银光闪过，系统提示浮现：【讲座准备进度98%，剩余：安全检测确认】。她没有理会，而是将魔力注入阵眼，启动最后一轮自检程序。
就在这时，礼堂大门再次开启。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走了进来。他穿着深灰色长袍，领口别着一枚银色蛇形扣针，步伐从容，仿佛只是例行巡查。他目光扫过前排座椅，最后落在克莱门特常坐的位置——第三排左起第二张。他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两秒，极短，却足够明显。
然后他看向佩妮。
“准备得不错。”他说，嘴角微微上扬，“明天会有很多人来，不只是学生。”
佩妮微笑，魔杖轻轻点地：“谢谢关心。我也很期待，看看谁会坐在前排。”
教授没接话。他缓步走近高台，目光掠过悬浮的文字，又落在她脸上：“你知道吗？最危险的不是反对者，而是那些假装支持你的人。”
佩妮依旧笑着：“那我得谢谢您提醒——毕竟，您也是讲师之一。”
教授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袍角带起一阵风，吹动了符文纸上的一角。那张纸微微翻起，露出背面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人用魔杖尖刻意刻下的符号。
佩妮盯着那道痕迹，没有动。
斯内普走近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那是‘静音烙印’，一旦激活，整个礼堂的扩音符文都会失效。”
佩妮点头：“他知道我会依赖投影和声音传播。如果讲座开始时突然失声，学生只会觉得是我魔力不稳。”
“或者，是系统出了问题。”斯内普补充。
佩妮闭了闭眼。系统只有她能看见，但如果有人能让她在众人面前“失灵”，哪怕只是几秒钟，质疑就会像藤蔓一样疯长。
她抬起手，再次调出知识转化界面，将那道划痕的形状输入。系统迅速比对，弹出提示：【匹配度87%，疑似‘沉默之环’残式，源自古代封印术】。
她睁开眼，看向教授离去的方向。
“他不是临时起意。”她说，“他早就准备好了。”
斯内普看着她：“你要现在处理？”
“不。”佩妮收回魔杖，走到高台边缘，俯视整片礼堂，“让他以为计划顺利。等明天，当所有人坐进来的时候——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咒语是怎么被反向解析的。”
她抬起手，指尖划过唇角，像在擦拭不存在的血迹。这个动作她很久没做了，上一次是在魔药课被克莱门特打翻坩埚那天。
斯内普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她右手掌心——那里有一道浅痕，已经愈合，但皮肤下仍有一丝微弱的银光流转，像是某种共鸣尚未结束。
礼堂的灯火通明，投影阵嗡鸣待启。佩妮站在高台中央，魔杖垂在身侧，指节微微发白。
她知道风暴要来了。
她也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