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椅上的锁链不再震颤，阿尔文的身体也安静下来。那枚机械义眼的蓝光还在跳动，频率却变了，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忽明忽暗。
佩妮站在门边，指尖在耳坠上轻轻一划，系统界面无声展开。【静言环】封印状态稳定，信号流仍在接收，但已无法触发深层指令。她收回手，看向身侧的斯内普。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抬手，魔力从掌心涌出，托起阿尔文的身体。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整个人悬在半空，右眼微光闪烁，左眼依旧紧闭，仿佛还陷在记忆深处。
他们穿过地下通道，石壁上的火把逐一亮起，映出长长的影子。脚步声回荡在窄道中，却被一层无形的隔音咒吞没，连风都静止了。
出口是一片废墟。
曾是训练场的广场早已荒废，焦土遍布，断裂的石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空气中残留着陈旧的黑魔法气息，像是某种仪式留下的余烬。这里曾是“纯血之影”集会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沉默的残骸。
佩妮踏上高台，站定。
斯内普将阿尔文缓缓放下，让他双膝落地。不是押解，也不是审判的姿态，而是一种等待——等他自己睁开眼，看清自己是谁。
学生们陆续聚集在边缘，远远站着。有人握紧魔杖，有人低声议论。
“他害过人。”
“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儿？”
“我们不怕他，可也不该原谅他。”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佩妮没有立刻回应。她抬起手，魔杖尖端轻点空气，一道光影浮现——不是血腥画面，不是祭坛上的火光，而是三年前那一刻：少年阿尔文握着骨刀，刀锋偏转三寸，划破石柱，火焰猛地一跳。
全场寂静。
她开口：“他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不杀。这就够了。”
人群微微骚动。
没有人想到，她要讲的不是罪行，而是那一瞬间的犹豫。那一刀没落下去，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他还记得弟弟的眼神。
“你们说他有罪。”佩妮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尘，“可谁又能保证，在那样的命令下，自己一定能停下？”
她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向阿尔文。
在他面前蹲下，视线与他齐平。
“你说过，魔法是统治的工具。”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可你弟弟临死前说，魔法应该是温暖的。现在，你选哪一个？”
阿尔文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被什么堵住，又像是太久没说过真心话。
终于，沙哑的声音挤了出来：“……我选……温暖。”
话音落下的刹那，机械义眼的蓝光骤然熄灭。
一秒空白。
然后，金芒自瞳孔深处亮起，柔和而稳定，像是被重新点燃的火种。
系统提示在佩妮脑海中浮现：【信标逆转完成，反向追踪启动】
她缓缓起身，转身面向所有人。
“新学院的第一课，不是漂浮咒，不是变形术。”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而是选择——选择用魔法去守护，而不是去毁灭。”
她抬手，耳坠水晶骤然发亮。
几乎同时，斯内普的魔杖尖端也泛起光芒。
两道光在空中交汇，交织成网，洒向整片废墟。焦土之上，细微的震动传来，几缕嫩绿草芽破土而出，顶开碎石，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有人倒吸一口气。
那是生命重新生长的痕迹。
佩妮张开手掌：“愿意和我一起，把魔法还给所有人的人，请上前一步。”
沉默持续了两息。
然后，一名麻瓜学生走出人群。他穿着洗旧的外套，手里攥着一根刚领到的魔杖，步伐有些迟疑，但眼神坚定。他走到佩妮面前，伸手覆上她的掌心。
紧接着，一个混血女孩走了出来。
接着是一个曾被“纯血之影”驱逐的少年。
再然后，更多人走上前。纯血家族的叛离者、被欺凌过的仆役之子、曾在角落里默默旁观的学生……一只只手叠在一起，层层叠叠，压在她的掌上。
温度传递过来，不是魔力，而是信任。
斯内普始终立于她身侧半步，目光扫过人群，确认每一处角落的安全。直到此刻，他才缓缓抬起左手。
掌中躺着一支透明药瓶，液体呈淡金色，微微流动。
那是他们共同研制的第一剂“共融药剂”，由麻瓜化学原理转化而来，能稳定混血巫师的魔力波动，也能缓解纯血对非纯者的排斥反应。它不强大，也不炫目，却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见证。
他将药瓶放入她掌心。
低声道：“我早已选择了你，也选择了这条路。”
佩妮侧过头看他。
琥珀色的眼眸映着光，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很轻，却极深。
“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世界重新炼一遍。”
她合拢手掌，药瓶被紧紧握住。
夜风吹过废墟，草芽继续生长，嫩叶舒展。远处霍格沃茨的灯火遥遥可见，钟楼指针指向午夜。
人群没有散去。
他们站在那里，像是一支尚未命名的队伍，却已有共同的方向。
阿尔文仍跪在地上，但头抬了起来。金色的光从他右眼中透出，映在焦黑的地面上，照出一小片明亮的圆。
两名教师悄然靠近，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协助。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点头，任由他们扶起身体。脚步虚浮，却没有再抗拒。
他知道，自己不会再被当作信标使用。
这一次，他是作为一个人，被带离战场。
佩妮没有回头看他被带走的过程。她的目光落在前方，落在那些仍站在原地的学生身上。
“明天开始，新课程正式开启。”她说，“第一课，由我亲自讲。”
有人问：“讲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落下时，像敲响了一口沉寂多年的钟。
“讲我们为什么拿起魔杖。”
斯内普站在她身旁，衣角被风吹起一角。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魔杖，又看向她手中紧握的药瓶。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
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佩妮也同时转头。
两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魔力波动，从药瓶内部传来。
不是异常反应。
也不是成分不稳。
而是……某种信号。
极弱，规律，像是被压缩在液体中的脉冲，正试图传递什么信息。
她低头看向掌心。
药瓶表面依旧光滑透明，可那层淡金色的液体，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
斯内普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