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君的声音轻柔如羽,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看着那座光华流转开始变得紊乱、蔓藤如同受惊蛇群般舞动的星光城堡,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深切的共情。
潘学斌和虾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认可。的确,没有比邓丽君更合适的人选了。她的歌声能抚慰心灵,她的气质纯净无瑕,更重要的是,她本身就象征着一种美好与安宁,或许真的能无伤地进入那片封闭的童话之境。
“ teresa,小心。那碎片极其狡猾,隐藏在她的执念核心。”潘学斌郑重叮嘱,同时将一股精纯的文明薪火之力,如同最轻柔的纱衣,覆盖在邓丽君的灵魂体表,“这能保护你,也能帮你感应那镜像碎片的气息。”
邓丽君微微颔首,闭上双眼,空灵的嗓音哼唱起那首经典的《甜蜜蜜》。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却仿佛蕴含着世间最温柔的安抚力量。她的魂体随着歌声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缕带着甜香与星辉的流光,如同被梦境吸引,缓缓飘向那座躁动不安的城堡。
蔓藤感受到这充满善意的接近,舞动的幅度减缓了些许,但仍带着警惕。邓丽君的歌声流淌而过,如同春风拂过荆棘,那些蔓藤竟慢慢松弛下来,为她让开了一条通往城堡内部的、由星光铺就的小径。
潘学斌和虾叔屏息凝神,在外面紧张地注视着。他们能看到,城堡内部的光影在邓丽君进入后,剧烈地波动了一阵,随后渐渐趋于一种……相对平稳的混乱。就像暴风雨前夕的平静,暗流依旧汹涌。
……
梦境之内,并非完全是童话的美好。
邓丽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两边挂满扭曲镜子的走廊里。镜子里映照出的,时而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笑得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翁美玲童年),时而是那个古灵精怪、眼波流转的“黄蓉”,但更多的时候,影像破碎、重叠,充满了不安与迷茫。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小女孩压抑的抽泣声和断断续续的呓语:
“唔好睇我……我唔想出去……外面好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到发苦的气息,那是被扭曲的童话味道。
邓丽君没有慌乱,她继续轻声哼唱着《甜蜜蜜》,柔和的歌声在这诡异的走廊里回荡,那些扭曲镜子中的影像似乎稳定了些许。她顺着哭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越往深处,那种被窥视、被模仿的冰冷感就越发清晰。她知道,那枚镜像碎片就隐藏在这里,利用阿翁对现实世界的恐惧,不断加固着这个梦境的牢笼。
在一个挂满破碎玩偶的房间门口,她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女孩”翁美玲。她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肩膀不住地颤抖,周身笼罩着一层灰暗的光晕。
而在她身后墙壁的阴影里,一面不起眼的、边缘布满裂痕的小镜子,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冰冷气息。镜面里,倒映出的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眼神空洞、嘴角带着诡异微笑的“黄蓉”虚影!
就是它!
那镜像碎片似乎察觉到了邓丽君的意图,镜面猛地闪烁!整个房间的破碎玩偶突然齐齐转过头,用纽扣做的眼睛“盯”住了邓丽君!小女孩翁美玲的抽泣声也变得尖锐起来:
“走开!你系坏人!你想拉我出去!”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如同潮水般涌向邓丽君!这是梦境主人被蛊惑后的本能抗拒!
邓丽君被这股力量推得后退一步,魂体一阵荡漾。但她没有停止歌唱,反而将歌声变得更加悠扬、更加充满包容的力量。她没有试图强行靠近,而是就站在门口,用歌声轻轻诉说着: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歌声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房间里的阴冷。那些破碎玩偶“注视”她的目光,似乎少了几分恶意,多了几分茫然。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邓丽君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小女孩身上,仿佛透过那层灰暗,看到了她原本纯真的灵魂,“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小女孩翁美玲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有些困惑地抬起头,灰暗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阴影中的那面镜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镜中那个诡异的“黄蓉”虚影变得扭曲,它似乎无法理解这种纯粹温柔的、不带任何强制性的力量。它惯用的手段是放大恐惧、制造对立,但在邓丽君这润物细无声的歌声面前,它的影响力正在减弱!
它试图反扑,镜面光芒一闪,房间里瞬间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幻象——狰狞的面孔、刺耳的噪音、代表着外界伤害的模糊场景……
小女孩吓得尖叫一声,再次抱紧了布娃娃,周身灰暗光芒大盛!
邓丽君却依旧没有退缩,她的歌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清越、更加圣洁!她不再仅仅是《甜蜜蜜》,空灵的吟唱中,带上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深情,《但愿人长久》的豁达,《小城故事》的温暖……
无数首承载着美好与祝福的旋律,在她灵魂力量的驱动下,化作实质般的金色音符,如同翩翩起舞的精灵,飞向那些可怕的幻象!
幻象在接触到金色音符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纷纷溃散!歌声化作的光点,温柔地落在小女孩身上,融入那层灰暗的光晕,如同橡皮擦,一点点抹去上面的污渍。
“啊……”小女孩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抱着布娃娃的手臂松了些许,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褪去,显露出底下那份属于翁美玲的、原本的灵动与脆弱。
那面镜子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刺耳尖鸣!镜中的“黄蓉”虚影疯狂扭曲,最终“啪”的一声,镜面彻底碎裂!一点冰冷的、如同破碎玻璃渣的意念碎片从中激射而出,试图逃离!
“哪里走!”邓丽君目光一凝,一直环绕在她周身的、潘学斌赋予的文明薪火之力瞬间发动,化作一只金色的手掌,一把将那点碎片攥住!
嗤!
冰冷的碎片在至阳至刚的文明薪火中,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彻底化为虚无。
随着碎片的消失,整个梦境房间剧烈地震动起来,那些扭曲的镜子、破碎的玩偶开始如同烟尘般消散。长长的走廊尽头,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
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翁美玲,身上的灰暗光晕彻底消失。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清晰而明媚的脸庞,虽然依旧带着泪痕,眼神却已然清明。她看着邓丽君,眨了眨大眼睛,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多谢你……姐姐。我……我训醒啦。”
邓丽君也笑了,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训醒就好,外面阳光好好,我哋出去啦?”
翁美玲用力地点了点头。
……
净土边缘,那座星光城堡外围的蔓藤和扭曲光影如同退潮般消散,城堡本身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柔和而真实的光芒。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邓丽君牵着眼神清亮、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的翁美玲,从中走了出来。
“成功啦!”一直守在外面的吴孟达第一个跳起来欢呼。
“ teresa好耶!”陈百祥也跟着起哄。
周星驰摸着下巴,一脸“分析”:“果然,要用爱来感化!我下次拍戏要考虑加多啲感情线先得!”
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和欢迎。翁美玲看着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充满善意的面孔,眼眶微红,却笑得更加灿烂,那属于“黄蓉”的机灵古怪似乎又回来了些许。
潘学斌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看向邓丽君,投去感激的目光。邓丽君微微摇头,示意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然而,就在这片欢欣鼓舞之中,高进却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手中的概率筹码虽然大部分是白光,但其边缘,却隐隐缠绕着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丝线。
“潘生,”高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碎片清除,阿翁苏醒,都系好事。但……概率显示,我哋与灵寂之地深处嘅某种‘联系’,似乎因为刚才嘅净化,而被……轻微地‘触动’了。”
潘学斌心一沉:“是那个‘坐标’?”
高进点了点头:“不确定,但概率指向……是的。就好像,我们拔除了一颗钉子,却可能让钉孔另一边的存在,更清晰地感知到了我们这边。”
欢庆的气氛稍稍冷却。
看来,危机只是暂时解除。他们清理了家里的“老鼠”,却可能因此让屋外的“捕食者”,更加明确了猎物的位置。
灵寂之地的深邃与危险,远超想象。而他们的“家”,在光明与欢笑之下,依然需要为未知的风暴,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