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有意思,真有意思……”
小丑尖利的声音在通道内扭曲回荡,带着一丝被入侵领地后的病态兴奋。
“一个不听话的食材,还有两只偷腥的老鼠……”
声音在此刻中断。
那个代号“收割者”的漆黑之物,对这番言语挑衅没有任何反应。
它缓缓抽回插在小丑玩偶胸口的镰刀臂。
刀锋之上,空无一物。
它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清理的“污渍”。
白案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柄镰刀上。
在他的【光谱之眼】中,这东西的“风味”轮廓清晰得令人心悸。
它不是悲伤,不是快乐,不是恐惧。
它是“无”。
是绝对的虚无。
是宇宙热寂后的最终死寂,是所有概念被抹除后的绝对空白。
如果说,白案的烹饪哲学,是用一种味道去中和另一种味道。
那么这个东西,就是直接把菜连同盘子,一起从餐桌上彻底抹除。
它不是调味料。
它是橡皮擦。
“白案……”林珂的声音有些发干,“它的行为逻辑是攻击一切‘异常’存在,它没有理智!”
她说的没错。
那个漆黑的收割者,在将小丑玩偶彻底“肢解”后,动作不见丝毫停顿。
它转身。
冰冷的镰刀臂划出一道简洁到极致的弧线,斩向旁边一根粗壮的承重柱。
在它的判定中,这根被小丑的粉色气息污染过的柱子,同样是必须被“删除”的多余之物。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镰刀划过之处,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像是被画师用橡Kk擦干净的线条,凭空消失了一大块。
整条通道的结构瞬间被破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摇晃。
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走!”
白案一把抓住林珂的手腕,毫不迟疑地冲向通道另一侧的维修梯。
他们前脚刚离开。
嗤——
一道漆黑的斩击无声掠过,贴着他们的后背斩在空处。
两人刚刚藏身的拐角,连同后面的墙壁,被整整齐齐地“删除”掉一个巨大的缺口。
一个通往商场内部品牌服装店储藏间的通道,就这么突兀地诞生在空气中。
林珂的心脏剧烈收缩。
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漆黑的收割者并未追击。
它只是在原地,机械地,一刀,又一刀,清除着周围所有被小丑概念污染的墙体。
它的目标,似乎只有小丑的力量本身。
两人穿过那个被“删除”出的缺口,进入了一家服装店的仓库。
就在这时。
整个星光广场,所有灯光,骤然一暗。
紧接着,商场中庭那块巨大的LEd屏幕,再次亮起。
小丑的面具占据了整个屏幕,那张笑脸不再优雅,而是充满了被侵犯领地后的暴怒。
“一个该死的,没有品味的闯入者!”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在商场的每一个角落尖啸。
“你弄脏了我的厨房!”
“你毁了我的开胃菜!”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断我的演出吗?!”
“不!”
“你只会让它变得更盛大!更疯狂!”
她张开双臂,如同一个歇斯底里的指挥家。
“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为这场盛宴准备的,真正的惊喜!”
“我从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收集了数万份被抛弃的‘绝望’,将它们急速冷冻,真空保鲜……”
“现在!”
“是时候解冻了!”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脚下传来,整个商场都为之剧烈一震。
林珂的战术平板上,星光广场的结构图自动弹出,一个区域被标记为刺目的血红。
“警报!b1层,大型冷库区域发生结构性破坏!”
“检测到超高浓度概念污染!属性……绝望!”
白案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皱了起来。
他透过仓库的门缝,望向外面的商场中庭。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白色寒气,正从负一层的各个扶梯口疯狂向上涌动。
那不是普通的冷气。
被寒气掠过的地方,无论是光洁的地砖,还是华丽的装饰,都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败。
所有光泽与色彩都在瞬间被抽干。
“那是什么……”林珂的声音在发颤。
白案的【光谱之眼】看得更清楚。
那股灰白色的寒气,是由无数个麻木、空洞、放弃了所有挣扎的人形轮廓高密度压缩而成。
它们是被固化,被做成冰品的“绝望”。
口感……应该是冰冷的,麻木的,带着冰碴,没有任何味道,只会让人从舌尖一直冷到胃里。
像是有人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强行给你喂了一口过期的,满是冰霜的雪糕。
“绝望冰淇淋。”白案给出了菜名。
下一秒。
一只只灰白色的,半透明的手,从扶梯口攀了上来。
紧接着,是一个个面容麻木,眼神空洞的“人”,从负一层如潮水般涌出。
它们没有尖叫,没有嘶吼。
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它们要去拥抱中庭里那些被困住的,活生生的人质。
它们要去分享这份“绝望”。
恐慌,在中庭的人群中彻底引爆。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
那个漆黑的收割者,动了。
它似乎感应到了这股更庞大,更密集的“多余之物”。
它放弃了对垃圾通道的“清理”,转身,两柄镰刀臂在身前交叉。
下一刻。
它的身影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黑色闪电,瞬间跨越近百米的距离,一头扎进了那片刚刚涌上来的“绝望”浪潮之中!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无数道漆黑、细密的斩击,如同最精准的消毒程序,在那片灰白色的浪潮中疯狂运行。
每一个被斩击触碰到的“绝望冰淇淋”,都在瞬间,被从概念层面彻底“删除”。
没有残骸,没有能量逸散。
就是凭空消失。
收割者,就像一台最高效的杀毒程序,正在疯狂清理着小丑释放出的“病毒军团”。
小丑的厨房,彻底乱了。
一个不请自来的“卫生管理员”,正在和她刚刚端上来的“主菜”,打成了一团。
仓库里。
林珂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白案。
却发现,白案的脸上,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一种美食家发现了隐藏菜单般的赞许。
“很好。”
白案开口了。
“虚无,对撞,绝望。”
“两种极致的负面风味,互相碰撞,抵消。”
“就像用强酸去处理变质的蛋白质,虽然场面狼藉,但正好将所有杂质都沉淀了出来。”
他转过头,看着林珂,眼中闪着一种冰冷的理性光芒。
“小丑的注意力,还有那个‘清道夫’的算力,都被牵制住了。”
“现在,厨房里最乱。”
“也最适合我们进去。”
林珂瞬间明白了。
“你要找……”
“灶台。”
白案的目光穿透层层墙壁,精准地锁定在星光广场顶层,那个被无数粉红色能量流包裹的核心区域。
“任何一个厨房,都有它的总开关。”
“炉火,就在那里。”
他没有再犹豫,转身,沿着仓库的另一扇门,走向商场的消防通道。
“跟上。”
“我们去把她的火,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