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往家的方向走时，心里像揣了团乱麻——昨晚一整晚没回家，该怎么跟志伟解释？琢磨半天，只敲定一套说辞：诊所来了个醉酒病人，得守着输液防意外。她守了一晚上。
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只不过省略了她深夜去接他，一个人几乎是扛着他回的诊所，他又把睡熟的她抱到自己床上睡！
怀着几分心虚，美芽推开出租屋的门。一股裹着煤烟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北京的冬天来得急，别家早通了暖气，志伟却仍守着煤球炉取暖。
“才回家？”志伟眯眼瞥了她一下，目光立刻落回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噼啪声没停过。
“你一晚上都在打游戏？”美芽放下包，语气里藏不住不悦。
“没，晚上挂着机升级，刚点开玩。”他盯着屏幕没回头，“你昨晚没回？”
“嗯，诊所来个醉酒的，输液得守着，怕出事儿。”美芽把早编好的理由说出口，声音轻了些。
“哦，辛苦了。”志伟的回应淡得像一阵风，眼睛压根没离开屏幕。
美芽提起煤炉上的水壸倒出热水洗脸，温热的水让她的双手暖了很多，忍不住又问：“你今天又不上班？”这话她问过无数次，每次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
“都说了，天太冷，工地没人。”志伟的手指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
“没人就天天在家打游戏？你多久没上班了？”积压的火气一下窜上来，美芽攥着毛巾质问，“当初我怎么就听你的，把攒了大半年的几千块拿来买电脑？以前你还拿手机玩，现在倒好，整天窝在这对着屏幕，连门都不出！赚钱难道就我一个人的事？”
志伟终于从屏幕上挪开眼，扫过美芽苍白的脸，语气随意：“我这也是在赚钱，你看这些装备，以后都能卖钱的。”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先躺会儿吧，今天别上班了，请个假，你老板能同意。”
话音刚落，他突然“哎呦”一声，视线瞬间弹回屏幕，“跟你说话分心，差点被人砍没血了！”
美芽看着他满脑子只剩游戏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得发慌。她没再争辩，抓起床上的包，丢下一句“我上班去了”，转身就拉开了门。
冷风裹着碎落叶灌进衣领，美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没有回头，只是背着磨得发亮的帆布包，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忽然没了方向——诊所的老默特意说，今天休息一天，还说要带她逛逛北京城。
是呀，这座被历代奉为首都的城，她已经住了快两年了。先前怀了孕，大着肚子，明明有大把空闲，却连出门散步都要小心翼翼；如今身子轻快了，时间却全被诊所的活儿和家里的琐事占满。
偶尔休班，志伟也总窝在电脑前打游戏，别说陪她逛景点，就连出门买袋盐都要磨蹭半天。
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她其实和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没两样，只在别人的闲聊里听过长城的陡、圆明园的残、香山的红叶多好看，那些名字在她心里，从来都是模糊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