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的话如同万年寒冰凝成的利刃,刺入每个人的心神。
万年前,冰帝以身封幽冥;万年后,血脉继承者需蹈其覆辙。
姬明月凝视着那道深不见底、弥漫着不祥黑气的裂缝,纤细的肩膀微微颤了颤,却又在下一刻绷得笔直。那双清澈眼眸中掠过一丝恍然,原来体内那与生俱来、时而躁动时而沉寂的封印之力,源头竟是如此沉重悲壮的使命。它不是诅咒,却是一份需要以己身去填补的契约。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需要我做什么?”
寒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被更浓的急迫取代:“幽冥殿那帮杂碎扰乱了外围阵眼,封印之力正在加速流失!原本至少还有百年缓冲,如今……三日!最多三日,下一次幽冥潮汐爆发,若无法加固封印,北境万里疆域将首当其冲,化为死地!”
他大手一挥,指向不远处那片氤氲着极致寒气的泉眼:“你的九天玄凰体与冰帝同源,唯有你能快速汲取这万载寒泉之力,炼化为己用,方能初步掌控冰帝留下的封印印记,稳住裂缝。但过程凶险万分,寒泉淬体,无异于刮骨重塑,更有幽冥邪气侵扰心神之险!”
“我去。”姬明月没有丝毫犹豫,抬步便要向前。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上。萧辰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却看向寒寂:“她一个人承受不住。寒泉之力混合幽冥侵蚀,远超她现今境界极限。”
他的混沌源气自然而然地在周身流转,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将姬明月也护在其中,那裂缝中探出的巨爪散发出的恐怖吸力与恶意顿时被隔绝大半。姬明月感到周身一轻,侧头看向身旁男子坚毅的侧脸,心中那股因沉重使命而生的寒意,似乎被悄然驱散了几分。
寒寂浓眉紧蹙,打量着萧辰:“小子,我知道你有些古怪,底蕴深不可测。但这寒泉乃至阴至寒之力,与你气息迥异,你强行介入,非但帮不了她,自身道基都可能被污染侵蚀!”
“能否承受,我自有分寸。”萧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质疑的绝对自信,“她需炼化寒泉,我需护她心神,隔绝幽冥。各司其职,方有一线可能。”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姬明月身上,微微颔首:“放心,有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姬明月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哼!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便速速开始!”寒寂不再多言,时间不容浪费。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古老晦涩的音节引动了整座冰谷的法则。
轰隆隆!
那口万载寒泉仿佛苏醒的巨兽,喷涌出滔天的湛蓝寒流,瞬间将萧辰与姬明月两人吞没。极致寒气瞬间冻结一切,姬明月闷哼一声,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冰霜,血脉深处的玄凰之力自主激发,赤金火焰腾起,与寒气疯狂对抗,冰火交织,产生剧烈的痛苦,让她娇躯剧烈颤抖。
几乎同时,那裂缝中的巨爪似乎感知到外界能量变化,猛地躁动起来,数条漆黑如墨、由邪恶符文凝聚而成的锁链“嗖”地射出,直刺寒泉中心的姬明月!锁链未至,那勾魂夺魄的幽冥嘶嚎与冰冷恶念便已穿透空间,直袭神魂。
“滚!”
萧辰冷斥一声,双眸之中混沌之光流转,仿佛有开天辟地的景象生灭。他并未直接对抗那物理层面的锁链,而是并指如剑,凌空点向姬明月眉心。
一道精纯至极的混沌源气渡入,并非强行注入力量,而是在她识海外围化作一层薄而坚韧的混沌壁垒。
砰!砰!砰!
幽冥锁链狠狠撞在混沌壁垒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邪恶符文疯狂侵蚀,却难以寸进!那壁垒看似薄弱,却蕴含着至高本源道韵,将一切邪祟恶念尽数抵挡、化解、吞噬。
姬明月顿觉神魂一清,那些纷至沓来的幻象嘶嚎如潮水般退去。虽然身体承受的寒冰淬炼之苦丝毫未减,但心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坚定,得以全力运转功法,引导那一丝丝精纯的万载寒泉之力融入血脉,冲刷向丹田处那道逐渐清晰的冰帝印记。
冰帝印记得到寒泉滋养,骤然亮起,道道冰蓝色的神纹自姬明月丹田蔓延而出,与她体表的玄凰火焰奇异地交融,痛苦依旧,但一种强大的、源自本源的掌控感开始滋生。
寒寂在一旁看得心惊不已。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头?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住幽冥蚀魂锁?那混沌气息古老苍茫,竟让他这活了万载的老家伙都感到一阵心悸。更令他惊讶的是,姬明月在如此双重压力下,竟真的稳住了局面,甚至开始炼化吸收!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流逝。
泉眼中,姬明月体表的冰层不断碎裂又重生,玄凰火焰越发凝练,冰蓝神纹逐渐覆盖全身,与赤金火焰交织成一种瑰丽而强大的图腾。她的气息在痛苦中稳步攀升,对周遭寒气的掌控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萧辰始终稳如磐石地站在她身前,指尖抵在她眉心,混沌源气持续输出,构建绝对防御。那幽冥巨爪疯狂攻击,锁链如狂风暴雨,却始终无法突破那一道看似薄弱的混沌壁垒。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以未完全恢复的力量长时间维持这种精妙操作,消耗极大,但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平静。
终于,姬明月猛地睁开双眼,左眼跃动赤金火焰,右眼流转冰蓝神纹,她清叱一声,双手结印。
轰!
一道融合了玄凰之火与冰帝之寒的光柱冲天而起,悍然撞入那道幽冥裂缝之中!
裂缝剧烈震荡,那恐怖的巨爪仿佛被灼伤般猛地缩回些许,弥漫的黑气都被净化了不少。虽然距离彻底封印还差得远,但溃散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寒泉渐渐平息。
萧辰收回手指,负手而立,气息内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姬明月缓缓落下,周身气息强大了何止一倍,她对萧辰展露一个虚脱却欣喜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寒寂大步上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尤其是萧辰,最终沉声道:“好!很好!没想到你们竟真能稳住局面!既然如此……”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裂缝危机暂缓,但远未解除。我需要坐镇核心阵眼,无法离开。你们既有能力,便代我行使这冰谷权柄。我可予你们自由出入北境寒域之权,并可调动此地部分冰源之力。但条件则是,你等需助我彻底修复阵眼,加固封印,永绝后患!否则,北境倾覆,你们谁也逃不了!”
这不是请求,而是基于现实的契约。危机当前,任何个体都无法独善其身。
萧辰与姬明月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
“可。”萧辰代表两人,淡然应允。
寒寂点头,不再多言,抬手打出一道冰晶符箓落入姬明月手中,另一道则化作流光融入周围环境:“此乃信物与权限凭证。抓紧时间恢复,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说完,他身影一晃,化作流光没入那道巨大的裂缝深处,去稳定核心阵眼。
冰谷中暂时恢复寂静,只有裂缝幽幽旋转,提醒着危机仍在倒计时。
萧辰看向姬明月,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残留的一丝冰晶:“做得很好。”
姬明月感受着他指尖残留的温热,脸颊微红,低声道:“谢谢你,萧辰。”没有他,她绝无可能成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破空声,以及萧战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辰哥!明月姐!你们没事吧?我们刚才看到这边光柱冲天……咦?那大块头冰妖呢?”
萧辰转身,看向疾驰而来的萧战、老乞丐等人,目光最后落在那深邃的裂缝上。
契约已立,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